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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走出國門的傳統面塑
張寶琳,1954年1月9日生於北京,西城區級非物質文化遺産面塑代表性傳承人,北京市民間工藝一級大師。張寶琳師從“面人郎”學習面塑技術,並主動融合多種藝術門類,對傳統面塑技藝加以優化和改良。張寶琳的作品題材廣泛、造型準確、形象傳神,其代表作有微型核桃面塑《一百單八將》、倣翡翠塑《千手千眼佛》、彩塑《觀音百態》等。此外,還先後出版了《張寶琳面塑藝術作品集》和《中國民間面塑技法》。
上海“面人趙”是我師爺
我們這一支兒面塑手藝傳到我是第三代。上海的“面人趙”趙闊明是我師爺。趙闊明其實是北京人。新中國成立以前,面塑不過是一種街頭手藝,全靠走街串巷。為了糊口,趙闊明打小兒就四處漂泊,後來一路走到上海,在上海成了公認的面人第一高手。新中國成立以後,上海成立工藝美術研究所,趙闊明定居在上海,安心從事面塑工藝研究和創作,一直到1980年去世。師爺做東西很精巧細緻,有一種宮廷派的風格,但因為過去的面塑很難長期保存,我見過他的作品並不多。
去上海前,趙闊明把手藝傳給了“面人郎”,也就是我的師傅郎紹安。新中國成立以前,“面人郎”主要就在廟會、集市上給人做面塑。過去耍手藝的人都特別窮,居無定所,他也曾經沿途叫賣,一直走到內蒙古,又回到北京。西城區白塔寺附近有個火神廟,民國時期,有不少民間手藝人都住在廟裏或者附近,每逢白塔寺廟會,大傢夥兒就過去售賣、表演。因為都住在一個院子裏,彼此學手藝、切磋都很容易,“面人郎”就是這麼跟着師爺學了手藝。
以前西城這些老手藝人,跟我們家關係都特別熟,因為過去我們家是搭席棚的。早年間不像現在,有遮陽傘,有塑膠棚,趕上廟會、集市,甭管什麼攤子都需要搭席棚,因為成天在一塊兒,所以彼此熟悉了起來。
打小看“面人郎”捏面人
可以説,我是從小看著“面人郎”捏面人長大的。上個世紀60年代的時候,我們家和“面人郎”家住得很近,都在白塔寺一帶,兩家人特別熟,有時候他上我們家來,有時候我上他們家去。那會兒經常看他捏面人,有《紅樓夢》、《水滸傳》、《三國演義》、《西游記》裏頭的人物,也有關於孩子的民俗故事,比如“孔融讓梨”,“司馬光砸缸”等。經常他在我家院裏的石桌上捏,我就踮着腳探着頭看,當時感覺特別喜歡。“面人郎”看我的樣子,就問我喜不喜歡,我點點頭,他就揪一疙瘩面讓我自己捏着玩,等我自己捏得不錯了,他就一步一步開始指點我。就這麼着,捏好了自己團了再捏,從小娃娃捏起,然後捏古裝仕女,捏老壽星什麼的。一直到現在,我都主要捏古代傳統人物,因為這裡邊有文化,有故事。
過去面塑不能長期保存,不是夏天發黴,就是冬天干裂。為此,我一直在研究,終於在面上做了很大的改進,添加了蜂蜜等東西,增加了面的柔韌性,解決了保存的難題。像我上個世紀70年代的作品,放到現在,都保存非常完好。在人物的五官塑造上,我結合美學中的人體結構,無論是做鼻子、做嘴都有自己的獨特方法,比過去的老藝人考究得多。為了給人物的衣服做出紋理質感,我還用有機玻璃製作了彎曲有弧度的雕刀,這是過去傳統雕刀做不到的。
面塑走出國門弘揚文化
建國50周年國慶假期,我做了一尊倣翡翠千手千眼佛,這個作品後來得了世界華人藝術大獎賽金獎。我把面調成翡翠的顏色,捏了整三天,捏完以後,發現一個問題,面塑是亞光的,可翡翠有玻璃光澤。我想了很多辦法,最後想到女孩子們經常用的無色指甲油,才終於做出玻璃質感,而且硬度很高,看上去和真翡翠一模一樣。這個作品蒙了不少人,我家附近有不少珠寶店,我拍了照片去逗他們,説這是我做的翡翠擺件,他們都很意外:“你哪兒找的這麼一大塊兒翡翠,不可能啊。”
隨着國家對傳統非遺項目的大力支援,這些年來,我和我夫人馮慧蕓也將大部分精力轉移到對面塑的傳承和發揚上來。不過其實早在20年前,我們就和國家教委幼教科合作,負責教授全國各地的中小學老師。特別是我夫人,她從1972年開始跟我學做面塑,後來把自己的主要精力都放在面塑教學上。而我偏重於創作、帶徒弟以及國外交流方面。
記得1986年,我去美國達拉斯參加中國傳統技術展,一位美國老太太,她曾經是美國非常有名的醫生,她對我説特別希望我能夠做一個“中國醫學的老祖宗”,當時我選擇了李時珍,她收到以後非常興奮。2000年,我跟隨中國文化交流中心參加加拿大一個華人組織舉辦的巡迴展出,在多倫多附近的一個衛星城,一位華人老先生想要買走我所有的作品,我了解之後才知道老先生也是北京人,他希望能通過這些面人兒,讓他的孩子和孫子可以直觀地了解中國傳統文化,不要忘記自己是中國人。類似的故事還有很多,這些經歷都讓我感觸很深,也讓我更加感受到弘揚和傳承中國傳統文化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