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王刚
【人物档案】
蒙曼,党的十九大代表,历史学者,北京大学历史学博士,中央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自2007年以来,五次登上央视百家讲坛,并出版相应书籍。也是中央电视台《汉字听写大会》、《中国成语大会》、《中国诗词大会》等文化节目的点评嘉宾。

讲台上的自信是“练”出来的
蒙曼是天生的好老师。
从几十个学生,到几百个学生,到成千上万、上百万、上千万人……讲台下或者屏幕前,蒙曼永远谈笑风生,镇定自若,故事百转千回,观点一语中的。个子不高,年纪不大,却有指挥十万雄兵的气场。
2002年,从北大历史系博士毕业后,蒙曼回到她读本科和硕士的母校中央民族大学当老师。第一学期学校排了三门课,蒙曼每天备课到凌晨两点。“我在教案上精心标注,这个地方我要讲一句什么话学生们爱听,那个地方要说一个什么笑话大家会笑。”
她甚至给同宿舍非历史专业的朋友试讲,“看见她笑了,我就知道这个笑话成了。”学生听她的课轻松快乐,没人知道那些笑话都是她对着镜子练好的。“临场发挥有,但不能全指望临场发挥。”她说,讲台上的自信是“练”出来的。
蒙曼不讲“无意义”的话,要讲就讲“要害”。
她讲毛主席诗词,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这首诗你可以从任何地方讲起,而我会讲在毛主席心目中,中国就是一个大十字构架,茫茫九派流中国,是长江;沉沉一线穿南北,是京汉铁路和粤汉铁路,‘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面对历史使命,他抒发一种‘舍我其谁’的豪情。这是这首诗的精髓。我不会从登黄鹤楼讲起,告诉你毛主席登的不是历史上的黄鹤楼,那个黄鹤楼早毁了……你讲这些有什么用?他登的哪怕是他家门前的一个土堆,他想的也是中国的问题。”蒙曼说。
排练三四遍才敢出门录制
蒙曼初被公众所知,是2007年11月19日开始,蒙曼主讲的三十余集系列讲座《武则天》开始在《百家讲坛》播出。那年,蒙曼32岁。之后,蒙曼又4次现身百家讲台,得到越来越多人的喜爱。
历史本来枯燥,蒙曼又是气质型美女,言语不温不火,语调不疾不徐,也没有气势贯虹的男儿豪迈,按理说反响不会很大,可节目中她对历史叙述时的妙语连珠,历史事件的旁征博引,故事情节的引人入胜,语言风格的平易灵活,如同一杯茶,初饮微苦,没有美酒的甜美适口,再饮砸砸,温香四溢,后饮色颜虽退,可茶味犹自回甘,正因为如此这般曲径通幽,蒙曼引起巨大社会反响,并得到众多同类学者的推崇和广大观众的喜爱。
对蒙曼来说,在教室里讲课和在电视上讲课并无实质的不同。最初上百家讲坛,她每一集都要先在父母面前排练,哪怕录制前夜才写好教案,也要赶在早晨四五点钟先给父母试讲三四遍,然后“才敢出门”。父母都是学英语的,能够听懂她讲的历史,并且能引发思考,“如果这两方面都达到了就说明可以了。”
“我并不比别人强,事实上人家先天会觉得你不如人,而你不能坐实这种想象,必须要超出他们的预期。因为介意,所以努力。”蒙曼说。
受益于父母的“言传身教”
蒙曼喜欢讲台上的自己看上去自信而轻松,就像她的爸爸。他因为热爱文学,从教英语转到教语文,上古文课从来不拿课本,因为“全部都背下来了”。只有家人知道他潇洒的背后下了多大的功夫。
蒙曼的父母都是教师,他们深刻地影响了她的教学风格。
在她的家乡河北省平泉县,上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中期,除了县城中学有英语课,乡下的中学是没有英语教师的,这意味着当地学生高考要比外地学生少一门课的分数。蒙曼的父母被紧急抽调出来培训乡村英语教师。“我爸爸当班主任,我妈妈负责讲课。”自己编教材,一天八节课,学生们都是乡下中学年轻的代课教师,他们从ABC学起,学半年回去教初一,一年后再回来学初二英语,再一年学初三英语……五年轮训了五期,妈妈不敢请一天假,因为觉得“一节课也耽误不起”。
蒙曼记得那些年妈妈身体不好,但总不肯去医院。有一次牙疼,就在教室里放了两只大水桶,一只装凉水,疼的时候漱口,相当于冰镇,然后吐到另一只空桶。每天回到家,妈妈累得只能躺在床上,话都说不出来,爸爸和哥哥包揽了所有的家务。学生离开的时候,总是哭得呜呜的,说舍不得老师。“我们县的英语师资就是从这些人开始的,他们改变了学生的命运,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多年后,他们是各个岗位的佼佼者。有时候想,真应该给我们家老太太树碑立传,但她不图这个。”
妈妈备课的认真程度不亚于爸爸。后来妈妈又接到培训乡下教师学习大学英语的任务,她认为自己大学毕业不足以教大学课程,就找来各种英语广播教材天天学习不断提高,以至于蒙曼很小就对中国的英语教学大家耳熟能详。
蒙曼在《魅力中国城》做嘉宾,尽管她只需做文化方面的点评,却将各个城市的全部信息包括旅游、生态乃至水文都了解了个遍。即便如此,她仍然认为自己对待工作的态度“赶不上父母那一代人”。
从小视读书为第一乐事
大凡知名人士的成功,与其成长环境是息息相关的。“小时候家里全是书,父母买书直接让店员把书送到家里。”蒙曼儿时的诗词启蒙读物,是由地质出版社出版的一套《唐诗故事》,那时,她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从这套书中蒙曼初次体察到中国诗词的美好。
在中学高中时代蒙曼更是视读书为第一乐事。“我觉得孤独是一个人成长的第一步,就像我们经常说的两个小女孩手拉手去厕所,如果人一辈子精神都停留在这个阶段、如果永远合群,这个人是没有办法成长的。读书也是需要一个人做的,却能带来乐趣,在那个时候我找到了这种乐趣。”就在那时,蒙曼读了《茶花女》等中外名著,日积月累,多年后薄发。
“民大给我更多的是美美与共的家国情怀,北大带给更多的是追求真理的热忱与敏锐。”蒙曼说。“我白天喜欢睡觉,每天大概晚上9点钟去读书,一般看书到两三点再回宿舍。那里有茶水、点心,我就像小耗子一样边吃东西边看书。那的电脑网速很快,可以在在下载任何想要的资料,甚至可以打印、复印,也没人防着你,担心干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这就是我在北大求学时的经历,特别自由,也让每个人自由发挥。”
也许,就是这样一个宽松、民主、惬意,自由的读书环境和乐于孤独的清净之心,成就了今日的蒙曼,让她慢慢地实现着人生的蜕变,成长与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