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年间的畅春园
孝圣宪皇后去世,乾隆下旨将畅春园永远作为“皇太后园”,子孙后代都不得更改。嘉庆年间不再有皇太后,畅春园只好闲置下来,不能再充作他用。对长期空置的宫殿园林,当然没有必要去修缮,也不需要那么多护军保卫了。《大清会典事例》载:“(乾隆)四十二年裁撤畅春园汛十五处,仍留门班五处,日以副参领、署参领一人,护军校、护军五十八人守卫。嘉庆七年裁撤畅春园守卫护军营官兵,交巡捕营官兵看守。”即到嘉庆年间,连守卫畅春园的八旗护军也撤走了,守园之责交给了步军统领衙门管辖的巡捕中营畅春园汛了。而当时驻在海淀镇莺房胡同的畅春园汛,只有汛兵一百人。他们负责畅春园周围的海淀、六郎庄、双桥、佟府村、冰窖村等十来个村庄的地方治安工作,能分给畅春园的兵力十分有限。
在兵力减少的同时,畅春园的管理官员也越撤越少。康熙年间,畅春园设郎中一人、八品总领三人、无品级副总领十人、笔帖式十人。办事官员共二十四人。到嘉庆年间,“十二年,裁未人流苑副(即副总领)六人,笔帖式三人”;“十六年,拨给圆明园食八品俸苑丞(即总领)一人,八品苑副一人,委署苑副二人”(《大清会典事例》)。共减了十三人。
道光年间的畅春园
到了道光年间,被荒废多年的畅春园,又遭到人为的损坏,侵占园址,拆用木料,拆掉殿堂,畅春园几乎变成一座废园了。道光二十九年,正阳门的箭楼发生火灾,重建箭楼所需用的三丈四尺多长之大木料,无处筹办,竟然将畅春园九经三事殿的三丈六尺长的大梁拆下抵用。
道光帝旻宁在道光元年(1821)五月十九日的上谕中说:“畅春园自丁酉年(即乾隆四十二年)扃护以后,迄今又越数十年。殿宇墙垣,多就倾欹,池沼亦皆湮塞。此时重加修葺,地界恢阔,断非一二年所能竣工。”旻宁以此为“理由”,没有遵从弘历的圣旨,而是将孝和睿皇后供养于绮春园去了,旻宁在道光元年(1821)传旨:“绮春园在圆明园之左,相距咫尺,视膳问安,较之畅春园更为密迩,且系皇太后夙昔临莅之区,居处游览,倾无不宜。于此尊养承欢,当与近奉东朝之旨尤相契合也。……即将绮春相度修整,敬奉慈愉。”
道光年间畅春园的具体情况可根据一些史料记载得知。弘历的曾孙奕绘,曾在道光十四年进园凭吊。奕绘是弘历第五子永琪之孙、荣郡王绵亿之子,曾任内大臣、正白旗汉军都统,管理御书处和武英殿修书处,著有《明善堂文集》等。为到圆明园上朝方便,寓居在畅春园西南隅的双桥寺。他的父亲绵亿,曾与履郡王绵惠(弘历第四子永城之子)、仪郡王永璇(弘历第八子)同时居住在畅春园,一起读书。为探寻乃父读书的旧址,奕绘在一位采樵人的导引下,进入畅春园。他们走进二宫门,那高高的春晖堂,面阔五间,依然是昔日雄伟的气势,但画椽已经生出苍苔,其后殿曾是皇太后的寝殿呀!绕过东边的土山往北,就是空寂冷落的渊鉴斋。母亲曾告诉他说,父亲年幼时曾在这里读书。五十年后已是墙倒屋塌,那铺地金砖上也长满杂草野花。父亲当年居住的疏峰,仍然依山面水,却也是斜阳映照残壁,凄风吹动树叶像在低声哀鸣。在昔日的御园凭吊,徒增怅惘,不胜今昔之感。
与奕绘题诗相印证的,是第五代样式雷传人雷景修在道光年间绘制的一幅《畅春园地盘形势全图》。此图左侧有黑色毛笔字:“道光十六年三月二十九日对准样。”图中河湖水面为草绿色,土山为淡褐色,建筑物用黑笔勾画,主要建筑景点贴有红色纸条,上面书写黑毛笔字,注明了筑名称和房间数目,也有的标明“拆去”。
根据这幅样式雷画样可知,在道光十六年(1836),畅春园仍然保留比较完整的建筑有:“中宫大小房一百八十间”,中宫即中路的九经三事殿、春晖堂、寿萱春永殿和配殿,以及附属用房等;“澹宁居大小房四十一间,游廊四十七问,霁光门一座”;“疏峰大小房三十间,游廊五间”;“观澜榭大小房五十九间,游廊十三间”;“清溪书屋”,此处全部建筑仍绘制得很清楚完整,但红色纸条脱落遗失,无法得知房间和游廊的准确数目。除以上五项外,尚有大宫门及朝房、恩佑寺、恩慕寺、龙王庙、关帝庙、娘娘殿等建筑未毁坏,四周围墙尚保存完整。
但是,这张畅春园地盘图上,有一批建筑物旁注明“拆去”字样,说明这些殿堂已被拆除。有个别建筑如“回芳墅”,虽注有“拆去”,却还绘出了殿堂的建筑间数和位置,说明这些房屋已破败不堪,即将彻底拆除。注有“拆去”的殿堂,中路有瑞景轩、延爽楼、韵松轩、玩芳斋,东路有清远斋(亭)、渊鉴斋、太朴轩,西路有买卖街、船坞、无逸斋、、蕊珠院、集凤轩、雅玩斋等,共十三处。这就是道光十六年畅春园的情况。
随着畅春园的损毁和衰落,负责管理的官员和服务人员进一步削减。《内务府奏销档》一件道光二年(1822)八月二十二日的内务府奏折中,记载了当时畅春园官员和园户的数目:“畅春园现设郎中一员、六品苑丞一员、七品苑丞一员、八品苑副四员、笔帖式二员、食钱粮署苑副八名,园户头目、园户等一百五十五名。”而道光三年皇太后将要长住绮春园。绮春园差务较繁,官员和园户不多,“于稽察照料一切差务,恐难周备”。畅吞园现在殿座无多,差务甚简,所设官员尽可酌核调拨。“拟请将畅春园郎中一员调补绮春园,协理该园一切事务,并管理南园……仍请由畅春园食钱粮署苑副八名内酌拨四名,归于绮春园当差。其畅春园事务,即责令该园六品苑丞办理,无须另行派遣官员。”对此事,曼宁降旨:“畅春园郎中著调补绮春园郎中,向设员外郎一员专管长春园。至畅春园,著内务府大臣于郎中、员外郎内捡派一员兼行。余依议。钦此。”此次,从畅春园调走了最高一级的管理人员郎中和四名署苑副,畅春园实际上由六品苑丞管理。
在第一次鸦片战争失败、清廷于道光二十二年签订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后,国势更加衰弱,财政拮据。在道光二十三年五月奏准,畅春园官员均拨归圆明园。畅春园则以八品苑副三人、委署苑副二人、笔帖式一人,作为专路管理。畅春园的园隶等服务员役额定为一百人,所有房地租钱粮一并归圆明园管理。也就是说,到道光末年,畅春园作为单独设立的单位也被取消了。
咸丰年间的畅春园
咸丰年间,畅春园已成废园。咸丰帝奕诠为他的弟弟修葺赐园,也从畅春园拆卸木料。位于畅春园北邻的定郡王载铨的含芳园,于咸丰四年(1854)收归内务府重新修葺。建筑设计和施工的负责人,是样式房掌案雷景修。雷氏绘制的画样和施工记录上,记载了装修含芳园所用木料的来源。咸丰六年的《泉宗庙畅春园等座内檐数目准底》记载了从各座建筑拆卸木料的品种和数量,以及用于安装含芳园的哪一座建筑物。修葺含芳园前所,共用了十一槽木料,样式雷写道:“前所抵畅春园一槽,前所抵泉宗庙各等座内檐装修共计十槽。”后所共用三十三槽:“后所抵畅春园共计七槽,后所抵泉宗庙各等座内檐共计二十六槽。”这些内檐木料的来源,样式雷记载:泉宗庙的木料是由乐清馆、主善堂等八座殿堂中拆卸的,畅春园的木料则是从清溪书屋和导和堂拆卸的。这些木料包括栏杆罩、落地罩、扇子、壁子等。这件由样式雷所提供的材料证明,到咸丰六年,畅春园作为一座御苑,已被内务府基本废弃了。
咸丰十年八月二十四日(1860年10月6日),英法联军占领海淀,窜进圆明园纵火焚烧宫殿,接着又将圆明园和万寿山清漪园、玉泉山静明园、香山静宜园及其他园林一齐焚毁。业已衰落的畅春园也没逃过侵略者的魔爪。据总管内务府大臣明善在九月二十九日(11月11日)的奏折称,他与总管王春庆和圆明园官员对圆明园及附近情况的逐处清查结果是,圆明园和“大宫门、大东门,及大宫门外东西朝房、六部朝房、内果房、銮仪卫值房、内务府值班房、恩慕寺、恩佑寺、清溪书屋、阅武楼、木厂征租房、澄怀园内近光楼六间、值房八间、上驷院、武各院值房等处均被焚烧”。即是说,畅春园内遗存的恩慕寺、恩佑寺、清溪书屋等园林建筑,被英法联军彻底焚毁了。畅春园与圆明园一样变成了一片废墟。
同治年间的畅春园
同治年间,畅春园废址失于保(5)光绪年间的畅春园护,园内残存建筑又被拆用于圆明园复建工程。
光绪年间的畅春园
光绪二十六年,畅春园再遭洗劫。八国联军占领北京时,畅春园再次遭到附近居民及八旗驻军的洗劫,石材木料没了,园内树木山石均被私分殆尽。清政府便将畅春园西面的护园河道和畅春园内的大部分河湖填平,开辟为训练军队的操场。
宣统年间的畅春园
到宣统年间,畅春园已不复存在。原址除一部分稻田外,只有残存的土岗和水洼,野草遍地,芦苇丛生,满目荒凉。在以后的一个多世纪里,畅春园一直未能重建。
据宣统元年(1909)时的测绘地图所见,当时的畅春园已是一片荒地,只留下几处土丘和低洼苇地。据清实录记载,宣统三年(1911)五月谕军机大臣等:“贝勒载涛等奏,畅春园等处附近也方民种官地一律收回,恳恩赏给银两以示体恤一折。又奏,在阅武楼及西花园基址酌改操场一片。均著依议。”畅春园、西花园及马厂等处官地,曾经租给农民耕种,当时要收回官地,在此修建成一座练兵的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