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西方電影中呈現的“個人英雄主義”,華語電影對於人物的塑造更注重個體形象與群體形象之間的關係,在諜戰題材作品中更是如此。我們很難看到華語電影中有如《碟中諜》、《007》一般孤膽英雄式的人物形象,更多的還是相對平凡、真實的個體,以及他們共同構成的人物群像。本文以電影《懸崖之上》為例,淺析該片對於人物個體與群像的塑造。
一、群像中的個體角色特點
在西方電影中,他們的“特工”形象通常是孤身一人,這一點在經典諜戰影片《諜中諜》和《007》裏均有體現。而在電影《懸崖之上》中,我們看到導演塑造了一支由四個個性鮮明的人物組成的小分隊,四個個體人物分別代表了一個人的不同性格、不同狀態,以及在面對矛盾時的不同選擇。
張憲臣的猶豫。電影開篇,導演塑造了一個精明、老練的地下工作者形象,但卻在之後的情節中,展現出老張的“猶豫”。在拿到密碼書後,他沒有選擇和小蘭一起完成後續任務,而是在二組被捕的情況下返身尋找他的孩子,最終不幸落入敵人手中,也導致任務中斷;因為不願放棄二組,拒絕將小蘭的聯繫方式告訴老周,錯失優先完成任務的時機。
王鬱的機警。與老張的猶豫不同,影片中的王鬱展現出的是她巾幗不讓鬚眉的機警。在火車上,王鬱識破被篡改的暗號並意識到危險;小蘭身份即將暴露之際,命令幾人下車並阻止魯明回去通風報信,為小蘭的逃脫爭取了時間;二組被捕後,一邊周旋一邊設計逃脫。
楚良的衝動。四人組相遇時,目光多次在戀人小蘭的身上停留,導致小蘭被特務盯上;關心之下直接挑明小蘭的身份,陷小蘭於險境之中;被特務識破輕易發現密碼書,導致老張身處危險。
小蘭的堅強。在數次與特務的搏鬥中幫助隊友反轉局勢;陷入包圍之後驚險脫身;與老周接頭時險些被發現最終矇混過關。
在這四個人物身上,可以看到導演分別賦予了他們不同的性格特點:面對任務與親情兩難的猶豫、面對危機和困境的機警、面對突發狀況的衝動、面對壓力和恐懼的堅強。導演將“特工”這一特殊的角色拆分開來,讓人物處於帶有特工標籤的特殊矛盾中,從而催生出不同的性格和抉擇。單獨來看,他們是四個個性鮮明的個體,整體來看,他們的組合是一個有血有肉、優劣參半的特工形象。而正是加入了這樣的“缺點”和“不足”,才使得人物身上具備足夠的真實性。
二、個體角色上的群像象徵
如果説四人組中的每個人對應着一名特工在不同環境下的不同性格面,那麼這個擁有不同性格面的綜合的特工形象則是片中的周乙。從影片中來看,不難察覺周乙是一個複雜,或者説是豐富的人,導演通過讓周乙數次面對同志的死亡,使得周乙這一個體角色身上帶上了獨特的象徵意義。
與楚良追擊巷戰時,周乙忍痛開槍打傷楚良;在楚良為了保護自己身份不暴露而吞下毒藥時,周乙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去。面對這一次的死亡,周乙與自己內心中衝動、浮躁的自己告別。
為保全大局,張憲臣將任務託付於周乙,自己拖着殘破的身軀衝向敵人,周乙只能隱忍在一旁;張憲臣被執行槍決時,周乙看似平靜地點煙,不斷顫抖的手卻透露出他此時的情緒。面對這一次的死亡,象徵着周乙與自己內心中猶豫、糾結的自己告別。
他無疑也體現着機警、堅強的一面,在敵軍之中忍辱負重,面對特務頭領的猜忌巧妙周旋,遇到任務中斷的情況堅定向前,最終完成任務。
導演以面對死亡這一方式,使得周乙這一個體角色身上帶上了群像的象徵意義,也重現了周乙這一角色的成長歷史——或許在曾經,他也像張憲臣一般猶豫,如楚良一般衝動,但無數次的面對死亡,最終讓他藏起了性格中的懦弱面,以機警和堅強背負信念前行,只為尋找那黑暗背後的一抹黎明。
三、由個體到群像
前文提到,相比於西方電影中呈現的“個人英雄主義”,華語電影對於人物的塑造更注重個體形象與群像之間的關係,許多的影視作品中均可看到群像的塑造。在電影《風聲》中,我們看到吳志國和顧曉夢相互配合、為對方犧牲,最終完成了任務;在電影《流浪地球》中,我們不止一次地聽到“飽和式救援”,無數和CN171-11救援隊一樣的小隊不惜一切代價只為完成任務。而在《懸崖之上》中也是如此。
四人組分為兩隊,最大程度上確保任務的順利進行;一支小組完成任務後迅速撤離,另一支小隊可以捨棄。在那個動蕩不安,戰火紛飛的黑暗年代,這或許就是無數地下工作者最真實的寫照。
新中國成立前,無數革命烈士為國捐軀,其中有許多同志只能隱姓埋名,如同片中的周乙一樣,冠以“周吳鄭王”姓,綴以“甲乙丙丁”名,最終在不為人知處英勇就義。而正是這些無名英雄們的熱血,擦亮了黑暗籠罩的天際,讓光明重返大地。
導演以“周乙”這個名字,代指所有如同周乙一般的地下工作者們,以片中單一的個體角色為縮影,映照出歷史中無數的群像,以小見大,將歷史呈現在觀眾的眼前。
在常見的影視作品中,對於人物形象大多是專注於個體角色的塑造或是人物群像的描寫。西方電影崇尚“個人英雄主義”,擅長打磨個體角色;華語電影講究“集體無畏精神”,更擅長塑造人物群像。二者之間沒有優劣之分,只要能將其中一個做到深刻,都能成就一部經典。而在電影《懸崖之上》中,導演兼顧了對於個體角色的塑造和人物群像的描寫兩種手法,使得影片中的人物層次分明、結構立體。同時,導演將“群像”的象徵意義賦予“個體”,從“小”的個體出發,探尋“大”的群像,做到了個體與群像的相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