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日,萬分有幸,我在天安門廣場上聆聽了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産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的重要講話。期間我的腦海裏一直回想總書記講過的一句話——“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從鬥爭實踐中懂得,沒有人會恩賜給我們一個光明的中國”。沒有人恩賜,那麼是誰從荊棘中開闢了道路,從積貧積弱中救了我們呢?
帶着思索,當晚我受主創方邀請觀看了電影《革命者》首映。此前我並沒對這部電影抱有很高的期待,畢竟《覺醒年代》珠玉在前,其他同題材影視片口碑壓力不小,電影對敘事表達能力的要求又比電視劇更高,所以當我坐進影院,已然做好了心理建設:哪怕它被拍成“大型幻燈片”,也給它個好評,就當鼓勵紅色文藝創作吧。
直到兩小時後,電影落幕,我的心理建設被證實了完全多餘,我的困惑也得到了解。李大釗在絞刑架上最後的吶喊“你們,要相信”,像一枚釘子一樣把我釘在了座位上。若問《革命者》好不好看?紅的眼,攥緊的拳,壓抑又溫熱的淚水,胸腔裏傳出的震顫,久久無人離去的靜默,已經給出了答案。
毫無疑問,這是一部極具藝術價值和社會價值的優秀作品。
打破敘事僵硬感,光影奧妙中流淌着歷史厚重。故事從李大釗的墓碑經歷白色恐怖後重見天日為始,沉寂於地下五十年,那碑上的泥漿仿佛來自工人革命的褲腳,守常先生的名字仿佛是被鮮血描紅。一切如此沉重,一切又背負着新生。影片運用了雙主線,一條線是李大釗被行刑前的38小時,一條線是新中國成立前的37年,倒敘+插敘的手法,閃回的畫面,讓時間流動起來,1927,1922,1919,1917,1912,1949.....我也仿佛重回到了中學歷史的課堂上,眼前浮現出大鬍子李大釗的照片,寫着“1927年4月28日,李大釗同志英勇犧牲”,那些年曾讓我這理科生苦惱的、不得不背誦的課本上的一行文字,是革命先烈的一生。
非線性敘事增加了影片的燒腦度,沒有一定歷史知識儲備看起來可能會有些吃力,我也不時地“偷偷”拿出手機來查閱背景資料。在跳躍式剪輯中,幾條關鍵的人物關係自然地穿插其中,以報童徐阿晨之死為引子的底層反抗、目擊者張學良所代表的軍閥中的善念萌芽、被啟蒙者李慶天所代表的傳承紅色基因的有生力量、死敵常凱申所代表的灰暗勢力的頑固陰險、摯友陳獨秀以及親傳門生毛澤東等革命同仁的義薄雲天,讓主角人物形象更加豐滿實在。他們是以李大釗為代表的革命形象的立面,他們本身也構成了承載和創造那段可歌可泣歷史的時代群像。
打破人物臉譜化,臺詞將主義教於無形而擲地有聲。平易近人而非高高在上,通俗而不教條,是我對這部電影的感受,也是觀影后對李大釗這位偉大英雄的感受。原汁原味的電影臺詞如同是先輩們堅毅精神和高尚靈魂的一種高度凝練,這些臺詞在人物的對手戲中顯得尤為精彩。
“你不該問我是誰,你該問,我們是誰。”當租界跋扈的法國佬質疑李大釗身份的時候,李大釗這樣説。他看見了一條人命“一毛五”不如一頭驢馬,他走進田間地頭深入農業實踐,他在大年三十和乞丐因同池沐浴,他因為身受而感同,因為了解而相信。他從不標榜自我高度,卻拓寬了一代人思想的維度;他從不強調個人利益,卻總是和工人、農民、學生們站在一起;他哪怕燃燒生命,也要播下革命的火種。他所同情並扶助着最基層最弱小的人,最終匯聚成復興中華的偉大力量。
“我們有主義,但也要有槍。”在工人學生運動中,為打倒列強勇敢上街游行抗議的年輕學生,竟被段祺瑞政府下令開槍射殺,“三一八慘案”的槍聲驚醒了滿頭是血的李大釗,面對民國歷史上最黑暗的一天,面對死傷200餘人的滿目瘡痍,李大釗對妻子趙紉蘭喃喃地説出這句話,從思想覺悟走向了行動覺悟。有人説,那時候的運動是“以卵擊石”,殊不知,正是因為有了無畏槍炮的實踐,才得出了“槍桿子裏出政權”的真理。
“我從黑暗中反叛而來,卻不屬於未來的光明之地。”獄桌前幾道暖光下,李大釗用河北家鄉話對即將押送他去刑場的獄卒回了一聲“中”。穿越百年的凝望,他轉身是笑,我滿眼是淚。追念中想到了自己,為守護網路意識形態陣地,積極宣傳正能量,我曾一度被境外勢力瘋狂人肉、圍攻,再看守常先生,我更加深刻領悟了何謂“犧牲”:共産黨員做好了隨時犧牲一切的準備,死亦度外,活着,何懼?怕就不是共産黨員。我也更加深入思考了何謂“信仰”:信仰不是躺在前任功勞簿上誇誇其談説它好,信仰是哪怕前路艱險未知也堅定實踐信它能。信仰是一個人的精氣神,當面對無可避免的犧牲時,即使肉體是膽怯的,信仰也會給其精神以莫大勇氣。信仰者,既對勝利滿懷希冀,也不惜倒在勝利前夕。因為信仰者眼中的勝利,總是國之大者,從不是個人得失。
打破視覺單調,是恢弘大手筆與細節微刻畫的兼顧。主旋律電影一旦注重格調,就很可能陷入失敗敘事。但《革命者》做到了兼顧,整部影片的鏡頭運用非常流暢,畫面頗具質感又頗為浪漫,既不失恢弘大氣、波瀾壯闊,又能從小處着眼、觸感細膩。
讓人心潮澎湃的幾個大場面,之一是1920年李大釗護送剛剛出獄的陳獨秀出京,雖然兩人“一南一北總是吃不到一塊去”,但卻有着一個眼神便能意會的默契,“咱們總能想到一塊去”,這是基於理想信念的一致,南陳北李相約建黨那一幕,茫茫風雪中駛向未來的馬車,兩盞明燈就如思想指引,彼時各種主義叢生,沒有誰能説出哪條路是對,但他們堅信,“布爾什維克”所擁護的“多數派”,應當也必將做天下的主人。之二是李大釗與毛澤東站在城樓上一幕,更加激蕩人心,東方日出,他振臂高呼:“試看將來的環球,必是赤旗的世界!”歷史已證明了社會主義沒有辜負中國,更證明了中國共産黨沒有辜負社會主義。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用實力向世界表明瞭社會主義道路的正確性,在實踐中走出了社會主義的強大生命力。
讓人印象極深的幾個小細節,一是李大釗和蔣介石打賭,表面是蔣贏李輸,蔣在看戲,李將就義,但畫面一換,監獄的天窗透進一束陽光,受盡酷刑的李大釗向空中伸出一隻手,緊緊握住、拉住他的另一端,不是什麼虛無的上帝之手,也不是什麼權貴豪紳之手,從袖口判斷,那是工人的手,革命之路並不孤單;而蔣一邊,空曠的戲樓光線逐漸暗淡,失去民心的天平註定傾塌。此處猶如醍醐灌頂,回答了我開頭的疑問——誰救了我們?答案是,沒有恩賜,是我們自己,是在黨的堅強領導下的我們自己。過去我們齊心合力走出了社會主義的康莊大道,如今我們上下一心共克時艱走出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大國格局。另一處細節是機械齒輪碾過的畫面,隨之是各地黨組織先後成立,機械碰撞的火花,既昭示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壯觀,又象徵了中國共産黨成立的階級基礎和階級屬性。這兩處細節設計,我願稱之為神來之筆。
電影最後一鏡,是一段意象創作,11歲的李耆年悄悄怕上火車頭,時代的列車轟鳴向前,冥冥之中,那個孩童身上仿佛已烙上了將成為先驅的印記,《國際歌》再次響起,我噙着淚大聲跟唱“英特耐雄爾就一定要實現”。先生,我輩替您看到了革命勝利的這天,盛世如您所願,我輩也必定牢記苦難不忘黑暗,必定接續奮鬥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