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心:周口店遺址是我學習考古的第一課

日期:2018-08-29 12:45    來源:周口店北京人遺址管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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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心

  齊心,女,研究館員,1937年生於遼寧省遼陽市。1956—1961年北京大學歷史系考古專業,學習五年。1961—1999年,四十年來一直在北京市文博考古單位工作,曾任首都博物館業務副館長,1985—1999年先後任北京市文物研究所副所長、所長,現退休。享受政府特殊津貼,被授予北京市有突出貢獻專家。現任北京考古學會會長、中國契丹女真史學會名譽會長。

  工作期間,領導、組織、主持、參加多項考古發掘,如“白浮西周墓”“金陵考古”。籌劃、主編、撰寫《北京考古四十年》《圖説北京史》《北京名匾》《北京孔廟》《老北京城與老北京人》等專著。撰寫《北京古代文明起源》《青銅兵器研究》《遼金墓誌考》《遼南京金中都政治經濟文化》等學術論文,以及為保護北京物質文化遺産而撰寫《北京城市建設與文物保護》等文章。

  退休後,在學會任職,仍參與文物保護、科普講座、學術論談、文物鑒定等弘揚傳統文化的公益事業,並承擔北京文物歷史考古的課題研究。

  齊心:周口店遺址是我學習考古的第一課

  第一次來到周口店我是高中畢業考的北京大學,當時是歷史系。歷史系專業第一年全是歷史班,到第二年分專科了,有歷史專業和考古專業。學歷史呢還是學考古,需要選擇。1956年調幹生特別多,他們都是工作了幾年以後來上大學的,基本上都學歷史去了。我是1956年從瀋陽考過來的高中畢業生,我就想我在中學數理化還有點底子,像北京的吳夢麟,和我都是一屆的高中畢業生,所以我選擇了學考古。對學考古的人來説,周口店不能不去啊,可是我們一直沒去參觀過。到1958年的時候,學校組織説要去周口店發掘,全班都去了。我們感覺非常興奮,大家説一定要到那兒實習,聽那些專家講課。當時還有越南留學生葉廷花也跟我們一塊兒去了。這個機會很難得,是正常的安排學生的實習課,因為考古要有實踐,又加上周口店遺址在北京,所以只有去周口店,而且它是最重要的一個遺址。當時帶隊的是呂遵諤老師,呂老師就教舊石器。去那兒以後,學有所長的老師都來了,特別有名的我記得都是後來古脊椎所的一些領導和專家,比如吳汝康、周明鎮、裴文中、賈蘭坡等先生。賈蘭坡賈老就住在周口店,等於是領隊了。裴文中講第四紀,有時講動物,有時講石器。黃萬波是學地質的,也給我們講課,地球構造什麼的,而且黃先生最愛照相。還有一個特別了不起的大人物,郭沫若先生郭老也來過。郭老風度翩翩而且還頗有風趣的,給我們從北京猿人一直講到原子彈、氫彈,現代、古今他都講,講得很熱烈。他説:“你們這一撥大學生,在這兒很不容易,這機會難得,你們和這麼多老先生共同勞動,他們還給你們講課,這是個很好的學習機會。”郭老還跟我們照相留影了,算給我們留了一個很重要的紀念吧。他來的時候是當時的所長楊鐘健陪着的。我們在周口店一邊學習理論,一邊實踐。

  我覺得我們在那兒又發掘,又聽講座特別好,因為在學校裏沒這機會。最重要的是這些研究所的研究員們把自己親身經歷的,關於周口店的方方面面的知識和學術成果都給我們介紹了。他們也講瑞典的安特生,什麼龍骨、龍牙啊一些逸聞趣事。後來是有什麼洛克菲勒基金,也講到了翁文灝、丁文江。這些人當時怎麼當所長了,怎麼來領基金了,怎麼和外國人合作了,説外國人特別關注周口店的發掘。很幸運的就是,1929年12月2日裴文中先生發掘出了一個頭蓋骨,這引起了多大的轟動。一開始可能還覺得不一定對,但後來經過研究,還是肯定了這個頭蓋骨化石。當年老先生們對我們這些學生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他們講得那麼透,研究得那麼深入,我們學習也不能馬馬虎虎。

  周口店這個地方太重要了,學術價值太高了。在人類的發展史上佔有重要的地位。我們實習時期,班上男同學張學海他們就光着膀子,穿個短褲,像愚公移山一樣那麼鑿,鑿了之後開裂,我們撿那些出土東西,其實也不是很系統地、有意識地來定點發掘。這樣做是沒有按照正常的考古規程的,也是不科學的,當時也是受“大躍進”的影響,但是也不能説完全沒有一點成果,只不過不夠細緻不夠認真。

  實習時我們還和軍隊聯歡,搞得挺熱鬧,大家都非常高興。我們當時在那兒生活和勞動相結合。這種實訓的方法也有好處,一是開拓眼界,看到真實的遺址是什麼樣的;二是有老師在講課,理論和實際結合得很好。但當時也沒有大面積地研究什麼東西,也沒組織什麼大課題來進行研究,主要就是聽這些老師講課,留了很多資料和數據。

  我對考古為什麼熱愛呢?為什麼我覺得自己的專業選擇是對的呢?因為我認為單獨講歷史不行,沒有實踐的東西,就缺少了直觀和生動。另外我選擇考古專業和我的愛好也有關,選擇學歷史,只能看文獻,看人家發掘的東西,而學考古在第一線有第一手資料,還能學一些照相、繪圖技術,這些都屬自然科學範疇,可以與歷史文獻互補。當前咱們説傳統文化,就是通過考古中發掘的文物這些實證資料來反映歷史的變化。第一次到周口店學習,不僅開拓了眼界,也給了我很大的鼓舞。這次經歷鼓勵我在未來艱苦的工作中堅持了下來。

  黃萬波是學習和研究地質的,和地層、地質的構造都有關係。這個學科既是社會科學,也是自然科學,是一門綜合的科學,兩邊都要做,所以研究得透徹深入也很不容易。古人類學也是一門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相互滲透的學科,也需要我們花費更多的精力。

  記憶中的老先生和同學們

  裴老的學問面大,賈老的面窄,但是研究都很透、很用心。像周明鎮、吳汝康都是留學回來的,了解國外的知識點,所以他們眼界更寬廣。但是賈老非常用心,特別熱愛這項工作,對我們學生也是孜孜不倦、認認真真的。一個人學問大很重要,但作風好也是更重要的,賈老師很親切,他不怕吃苦,不怕受累。

  我們班的學生畢業之後基本上都去做考古了。我們留北京的這幾個,國家博物館的任常泰是陳列部主任也是研究員;李伯謙留校了,目前還活躍在考古戰線,是首席專家,在考古界也很有影響;李曉東是國家文物局的法規處處長,過去在河北當文化廳副廳長的研究員;徐自強、吳夢麟夫妻倆都是研究員,一個在國家圖書館,一個在北京石刻藝術博物館;馬希桂曾任首都博物館的館長,也是研究員。在河南的三個全是研究員,有考古的所長,有鄭州大學的系主任,他們的成就都很大,都寫了不少的專著。湖南的何介筠,是考古所長,研究馬王堆的,也非常棒。山東的張學海所長,也非常棒。王恩田是博物館的研究員,人非常聰明,非常棒。這些同學基本上都在幹這一行,而且都有學術成果。我們有研究青銅器的,研究瓷器的,主要是從史學的角度來研究歷史文化。吳夢麟她研究石刻主要是石刻銘文裏面的內容研究。

  當年的勞動讓很多同學建立感情,像我們班徐自強和吳夢麟,最終在工地上結為伉儷。還有段雨霞和我們班湯池,現在就是兩口子,段雨霞原來是在古脊椎所的實習生,她也是高中畢業就在那兒工作,我們班長湯池對她挺好的,後來結婚了,現在孩子都倆了。湯池比我還大,他是浙江考來的調幹生,人很好的。我們對小段的印象也非常好。裴文中先生這個人很風趣的,和學生打成一片,有時候我們打賭什麼的,他還來作證。

  正逢盛世的周口店

  周口店現在可正逢盛世了。1961年被國務院公佈為首批全國重點保護單位,它最早啊在1987年,中國一共有六個地方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産名錄,北京有三個:長城、故宮、周口店,非常了不起。現在周口店歸古脊椎所和房山政府管理了,一方面可以保持它高端的學術水準,另一方面也便於人事管理,能把學術專家都調動起來,發揮更大的作用。所以我覺得周口店是正逢盛世,現在這幾年應該發展得越來越好了。周口店這樣一個遺址博物館,既是愛國主義教育基地,也是學習教育基地,還是休閒娛樂的好地方,一定會發展得更好的。

  實際上,我對舊石器的東西沒有透徹的研究,但有時候你講北京史必須得説,所以也就略知一二。我們發掘王府井人,那時候我當所長,就是從這時起我才對周口店有了更多的關注。1958年以後,我就很少接觸與周口店有關的東西了,但我覺得保護它是絕對重要的,是國際國內都要關注的,而且是人類發展史上最重要的一個環節。但是周口店也有一些問題,需要很好地來研究。應該把舊石器串成片,把北京所有的都調查清楚,搞個舊石器遺址調查,不拘泥於在周口店的23個點還是幾個點,否則你就太閉塞。房山的調查完了以後,整個匯聚起來,分析它的分佈地帶和當時氣候,這個應該是一個綜合的研究,要調動一切力量,做一個規劃。另外它有一個流動的, 一個發展的問題,怎麼去的,它到那兒生活以後有沒有動物植物。我認為這個問題沒解決。還有保護的問題也不容忽視,現在人為的破壞是不可能了,但自然的破壞更厲害了,風吹雨淋,還有各種酸雨和自然腐蝕,所以要研究科學保護的方法。總之周口店古人類遺址要深入研究,妥善保護,這是我們的歷史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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