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朝，二十錢就可買到虎肉
——“小城故事——湖南龍山裏耶秦簡文化展”在中國國家博物館舉辦
對於現代人來説，關心物價、公證財産、上班考勤、年終述職、攜帶身份證出行幾乎是生活中常有的情形，然而在秦朝百姓的日常裏，它們同樣存在。2019年8月6日至9月6日，由中國國家博物館、湖南省文物局、龍山縣人民政府主辦，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龍山縣裏耶古城（秦簡）博物館承辦的“小城故事——湖南龍山裏耶秦簡文化展”在國家博物館舉行。在展出的210件秦代文物裏，有175件（組）為裏耶秦簡，其餘的35件（套）是包括以“陽陵虎符”“始皇廿六年銅詔版”為代表的國博秦代館藏文物。從縣政運作到社會生活，裏耶小城的細節正通過一片片竹簡的記載生動地呈現在觀眾面前，以小見大地揭示秦朝大一統中央集權制度在全國推行的真實狀況。
北有西安兵馬俑，南有裏耶秦簡牘。一座城可以是一個時代的縮影，一座城的縮影又體現在片片的竹簡上。2002年，當湘西龍山縣裏耶鎮的38000多枚出土秦簡展示在世人面前時，秦朝的社會全貌才得以完善。“裏耶簡非常具有系統性，它將填補以前在秦史研究方面的空白。”清華大學教授沈建華説。這些豐富的文字記載不僅勾勒出鮮活龐大的秦帝國圖景，也使後人對秦朝奠定中國此後2000年大一統王朝的統治基礎有了更加全面準確的認知。
在秦朝，裏耶屬遷陵縣，這裡作為洞庭郡重要的供給基地和軍隊的訓練營地一度熱鬧非凡，一幅幅生動的基層小吏和普通民眾的生活畫卷蘊藏在這些竹簡裏。這裡物産豐富，從記載的遷陵一帶的農作物看，既有南北皆宜的粟、荅、韭，也有僅見於南方的梅、橘；冬瓜作為遷陵特産是專門進貢皇帝的。當地的農作物還遠不止這些，從“五穀雜糧”“調味飲料”“瓜果蔬菜”的各種記錄中可以看到秦人豐富的飲食結構和“一日二餐”的飲食制度。秦朝百姓密切關注物價，他們把各種肉的價格詳細記錄在竹簡上。記者從虎肉價木牘中看到當時的一斗虎肉價格為二十錢，一石粟則需要三十錢，而士卒為政府打工的每日工資才八錢，記錄的十分詳盡。成熟的運演算法則也很重要，在裏耶發現我國迄今為止年代最早、最完整的乘法口訣表實物“九九表”木牘。這份木牘上的乘法運算從“九九八十一”開始，它作為世界上最早的九九乘數表，比古埃及還早600多年。這説明早在秦朝，我國人民就已經能熟練掌握乘法交換運算，並有效地運用到經濟社會的各種計數中。
同樣被竹簡記錄的還有遷陵官吏的工作日常。在“日常辦公”內容裏，就有秦國通過嚴密管理地方郡縣來實現治理國家的相關記載。秦朝非常重視官吏在日常工作中盡職盡責以避免失職而導致不必要的損失，凡屬行政事務類的地方官府文書都必須事無巨細地記錄在案。根據出勤統計木牘顯示，遷陵官吏的辦公時間為卯時上班，申時下班；工作日數和工作內容也須詳細記錄，以此作為考核依據。至於郡太守和縣令等大官員還必須每年底向朝廷“上計”，彙報一年所轄地區的租賦、刑獄、選舉、墾田、災情等情況，朝廷會根據記簿對他們進行考核，有功者受賞，有過者受罰，類似今天的幹部年終述職。
此外，秦朝政府為了確保國家財政收入、維持正常社會秩序，對地區人口嚴格管轄。從裏耶簡中可以讀到許多關於各類人口管理的檔案資料，戶口登記制度包括常居人口、流動人口和奴隸。從遷陵見戶木牘秦嬴政34年（西元前213年）統計的始皇28年至33年間戶口數量變化情況看，秦朝的人口管理制度相當完備，一個木版登記一戶，戶籍正本由鄉管理，副本則保存在縣級官署，相當於“戶口簿”。根據裏耶北護城壕出土的一批戶籍殘簡顯示，所登錄的籍貫均為南陽裏。如果居民需要離開居住地，須在要塞、渡口等關卡處出示合法證件方可通過，從一件通關憑證木牘上看，通關文書上寫有持證人姓名、性別、年齡、膚色、身份、關係，以便過關時核驗，類似於今天的“居民身份證”。
竹簡除了用於公文和記錄，還可以是人們往來的私人書信、財産公證的憑證和治病醫方。在一片友情信簡中，寫有“……柏欣年少為吏日尚今智淺不泰愖智吏事”等友人之間的日常閒談。當時的人們同樣看重財産公證，根據背景資料所示，裏耶簡中出現的三份古代的司法文書——爰書，其中就有士伍百姓劃分家産的公證內容，有專家提出這是目前發現最早的民間遺囑，對研究古代民法頗有價值。
北京大學教授鄒衡認為，“裏耶秦簡展示的是當時人們的具體生活情況，是完整的秦人生活狀態，它將改寫秦代的歷史”。作為百科全書式的日誌實錄，裏耶秦簡的大部分文字體屬於秦隸，全部以筆墨書寫，字跡工整，運筆流暢，撇、捺、豎、點等筆畫之間組合的協調美觀，為後人研究小篆及隸書的演變提供了重要素材。
秦朝的歷史雖然已經久遠，但裏耶小城依然存在。從“小城故事”中窺見的一統中華格局早已成為中國人根深蒂固的信念，也成為中華民族在文化傳承、增強民族認同感方面的堅實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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