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3日是個星期天，昌平區天通苑南街道腫瘤醫院宿舍小區熱鬧非凡，樓下小廣場，十幾個桌子圍成方形，上面擺着瓜子、花生、水果、飲料，這是陸鳳翹83周歲“生日宴”。非親非故何以讓居民如此上心籌備？原來位於東小口的這個老舊小區，由於沒有物業公司，衛生工作長期由這位80多歲的老人維護，她每天6點起床搞衛生，風雨無阻已經17年。
一場別開生面的生日會
2018年6月3日是個星期天，昌平區天通苑南街道腫瘤醫院宿舍小區熱鬧非凡，五棟六層紅磚樓東南西北繞着小區圍成圈，共住着264戶居民，這一天他們中的大多數來到樓下小廣場，十幾個桌子圍成方形，上面擺着瓜子、花生、水果、飲料。下午四點，小廣場正籠罩在樓區的陰影裏，涼爽宜人，2號樓二門走出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迅速被人群鎖定，隨即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和鼓掌聲，“陸奶奶生日快樂！”幾個孩子衝出人群迎接老人，老人左手抱着一本紅色證書，右手向人群揮手。“嚯，陸大姐您這像是領導人剛下飛機的陣勢啊！”74歲的張慧茹邊開玩笑邊拉過老人的手，將她送到事先準備好的“太師椅”旁，她們被人群簇擁着。
這是一場別開生面的“暖壽”會——主角陸鳳翹83周歲“生日宴”，看上去更像是一場茶話會，更顛覆想像的是，張羅這事兒的不是陸鳳翹的兩個兒子，而是她的鄰居們。街道主任致辭，牽頭人發言，孩子們搶麥克風唱生日歌，老鄰居們獻唱《夕陽紅》，中青年人在旁邊打節拍，居民王山送來一幅一米長六十釐米寬的“壽”字……他們用自己的方式為陸鳳翹祝壽。而為了準備這場“暖壽”會，牽頭人張京偉提前將借來的椅子挨個加固，自行車拉來鋼板蓋住小區沒有井蓋的污水井，拉出水管沖洗剛施工完成的地面三次，組織居民檢查小區架空線，確保活動安全進行。
非親非故何以讓居民如此上心籌備？原來位於東小口的這個老舊小區，由於沒有物業公司，衛生工作長期由這位80多歲的老人維護，她每天6點起床搞衛生，風雨無阻。而陸鳳翹家庭富裕，老兩口一個月的退休金達一萬多元。她本人退休前曾是大一路公交車司機，也是新中國成立後培養的第一批女公交司機，全隊一共170多人，她是兩位女士中的一個，多年的志願服務奠定了她勞動者的本色，她説：“在哪做志願不是做？小區有困難，我有必要伸把手兒！”
用壞40個掃把還小區整潔
早上六點半，張京偉照例起床到陽臺和自己養的鳥兒打招呼，向樓下一瞥，絕對不會錯過陸鳳翹的身影：身穿半袖白衣，下身灰色長褲，腳踩運動鞋，最顯眼的還是頭頂一個小紅帽，這是她的“夏裝”工作服。無冬歷夏，每天一大早她就出門幫大家打掃院子，並自掏腰包購買清掃工具，17年來從未間斷。“陸奶奶不在的時候，垃圾桶東一個西一個，桶邊兒全是垃圾，所以看院子就能知道今天她在不在家。”
張京偉告訴記者，小區裏東南角和西北角各有四個垃圾桶，每天6點垃圾車準時來收，由於小區大門狹窄垃圾車進不來，工人常常只負責傾倒，不負責歸位，所以車走後，陸鳳翹會把小區門口的垃圾桶一個個拽回原地，並清理溢出的垃圾，隨後在小區裏掃一圈，這個過程大概持續到10點多。“周末垃圾多，多餘的只能堆一邊，如果不是陸大姐幫忙運送，桶邊的垃圾恐怕得第二天才能運走，尤其夏天路過，別提多難受了！”張慧茹講述道。
小區面積大，清掃起來十分費力。夏天，清晨細雨如絲，陸鳳翹會優先清理狗屎，免得雨水衝得滿地都是；秋天，風卷落葉，陸鳳翹比往常更加繁忙，由原來的一天掃一次變成一天掃兩次，除了浮塵、垃圾外，她還自帶小鏟和水桶，清理墻面小廣告，不放過任何死角。到了冬天，為把小廣告清理得更徹底，陸鳳翹常脫下手套，用指甲摳，雙手在寒風中被凍得通紅，遇到雪天，她四點鐘就起床拎起鐵鍬清冰鏟雪……17年裏，她用壞了40多把掃帚、30多個簸箕，磨破了60多雙手套。這些細節，居民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對陸鳳翹無私奉獻的行為十分敬佩和感激。張慧茹和老伴兒在她的感染下，自覺負責所住樓道的衛生，並製作易拉罐煙灰缸，每個樓層放置一個，小區環境全靠這些熱心人士維護着。
原來，2001年，陸鳳翹和老伴兒搬來該小區，看著只有一位保潔人員負責整個小區的衛生有點心疼，於是每天早起幫忙。後來房改，由於産權方與管理單位複雜，小區被一分為二，分別歸東小口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原北郊腫瘤醫院）和東城建城物業公司管理。2010年物業徹底脫管後，便不再有專人負責小區的衛生工作了。看著每況愈下的環境，陸鳳翹義務承擔起責任，至今仍填補着物業的空白。
82歲拎起水桶勇赴火場
不止清理垃圾，多年來，陸鳳翹早已成為居民心中的“熱心管家”。“清晨一睜眼，窗外就傳來‘倒、倒、倒’的聲音，心想準是陸大姐在那指揮倒車呢！”張慧茹老兩口兒感慨，讓陸鳳翹操心的事兒可不少，誰家搬家把戶口本、身份證當廢紙扔了，她給人送回家裏去；見到送外賣的騎着小摩托直着脖子找地址，她主動搭話指路；誰家扔了木沙發，她給收廢品的老趙送去，“所以‘暖壽’會那天，老趙也來幫忙拉桌椅，沒人不念她的好！”
住戶王智勇是一名記者，據他回憶，陸鳳翹還經歷過一次火口脫險的大救援。那年10月份，陸鳳翹正在社區南院清掃垃圾，突然聽到“砰”的一聲炸響，抬頭只見6號樓二層一扇窗玻璃爆碎，灰黑濃煙噴涌而出，室內傳出孩子、女人尖叫，着火了！80多歲的陸鳳翹提起倆塑膠桶清水，登上6號樓二層，樓道已是濃煙瀰漫，燒焦電器的辛辣味刺鼻嗆人，顧不上許多，她提水直奔濃煙噴涌的201室，大喊幾聲沒有應答，只聽見屋內咚咚鐺鐺的器物跌落聲和劈劈啪啪的火聲，火情緊迫，她立即提起水桶，不顧濃煙嗆人，灼氣燙手，從半開的門口往裏潑水，橫灑豎澆一氣倒完兩桶，又跑下樓接了一次水，在門口樓道潑灑一遍，直至社區其他居民趕來，協助家人撲滅了煙火。
原來201室的蔡女士，因給剛滿兩歲的孩子看病，竟忘記了放在煤氣灶上的菜湯鍋，結果鍋幹烤燃了上方的油煙機，燃着了頂棚，幸虧撲滅及時，沒傷及大人孩子。事後，陸鳳翹又兩次登樓敲響201室的門，細心叮囑其家人和周邊鄰里安全用火、用電、用氣，照料好病中的寶寶。“她心裏總是裝着鄰居的安危得失，不過太險了。”王智勇至今回想都有些後怕，“這是仗着陸奶奶身體好，要是暈裏面後果不堪設想！”陸鳳翹倒是樂觀，齜着掉光了的門牙在一旁打岔：“我身體好，一頓28個餃子，米飯能吃兩大碗！”
小小公益箱支援陸奶奶
再平凡的人也擁有溫暖別人的力量，陸鳳翹的行為感動着小區居民，2017年10月，一個由舊抽屜改造成的小小公益箱在小區裏傳遞開，公益箱上端留有投放口，箱子裏裝着五角、一元、十元零錢，旁邊張貼着一封“答謝倡議”。“這是專門為陸奶奶設計的公益箱，給她買清潔工具和防護用品。”主意是張京偉提出來的，他看著老人每天在小區裏清掃衛生的身影，心裏不是滋味。於是，他在小區住戶的微信群裏呼籲，大家自願為陸鳳翹捐款，募集到的錢款由她自主支配。沒想到消息一發出，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響應，居民趙先生用舊抽屜做了一個公益箱。
“錢不多，就是大家的一點心意。”張京偉説，陸奶奶為小區的環境既出力又出錢，平時他們幫不上忙，希望用這種形式表達對陸奶奶的感謝，也讓不知情的住戶了解老人的不易，自覺維護生活家園。這件事讓陸鳳翹很感動，她感受到了小區居民對自己的尊敬和認可。而這一“你來我往”的過程，也看在孩子們的眼中。2018年母親節，一個小男孩甜甜地叫了聲“陸奶奶”隨即遞過一個桃子，然後將5元錢放在公益箱裏，陸鳳翹追着歸還，小男孩揮揮手跑走了。
藉&這場“暖壽”會，陸鳳翹成了 “名人”，披星戴月的上班族見到老人也主動道一聲“您辛苦了！”，“彼此不來往的鄰里相互認識，大家凝聚在一起，這種和諧的氛圍20年來僅此一次。” 張慧茹告訴記者，“暖壽”會上不少老人當場落淚。陸鳳翹説：“感謝大家都惦記着我，能為家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心裏高興。”
小區的環境至今靠着陸鳳翹一人定時定點維持着，但也有她做不了的事，比如水管破裂、消防通道被堵等一系列老舊小區的常見問題。退休後的陸鳳翹沒有丟掉最樸實底層勞動者的本色，但也讓人反思，是不是應該有組織機構挺身而出解決小區的物業問題，畢竟不能依靠耄耋老人打掃至百歲。（曲經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