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劇院演員辛柏青:“話劇是一生的探索”

日期:2019-05-23 15:04    來源:《中國藝術報》

分享:
字號:        
  • W020190523547263472000.jpg.jpg
  • W020190523547263472000.jpg.jpg
  • W020190523547212983306.jpg.jpg
  • W020190523547212983306.jpg.jpg

  “話劇是一生的探索”——專訪第29屆中國戲劇梅花獎獲得者、中國國家話劇院演員辛柏青

  “話劇是一生的探索”

  話劇《谷文昌》劇照(左為演員辛柏青)

  在話劇《谷文昌》競演第29屆中國戲劇梅花獎當天早晨見到谷文昌的扮演者、中國國家話劇院演員辛柏青,心中還是他在話劇《青蛇》中扮演法海時悲憫、超脫的樣子,是他在話劇《狂飆》中扮演田漢時憂鬱、率真的樣子,沒想到他一身樸素衣着,一臉憨厚笑容,清瘦而挺拔,仿佛已經提前入了戲。

  話劇《谷文昌》講述了谷文昌任福建省東山縣縣委書記期間,為當地百姓爭取平等待遇,改“敵偽家屬”為“兵災家屬”,併為治服“沙虎”,在寸草不生的東山島上找水、打井、種植木麻黃的故事。辛柏青扮演的谷文昌,工作上百折不回,待鄉親如家裏人,給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這個“谷文昌”有一些可愛的小習慣,比如不時冒出幾句鄉音,稍閒下來就忍不住掏出一包煙絲。谷文昌和妻子跪在東山人的宗祠前,向遠在家鄉河南的母親表明心跡;木麻黃在沙暴、倒春寒中屢屢折損,他一身疲憊不肯服輸;他病重中偷跑出醫院,給妻子買回當年為接濟鄉親送出的衣裳;最終他回到東山,在林中安然長睡等情景,令觀眾幾度心酸。

  >> “讓英模人物有血有肉接地氣”

  “接《谷文昌》這部戲的時候,我內心是排斥的,一聽説主旋律題材、英模人物,我想,怎麼演?以前那些不太好的印象就浮現在腦海裏了,喊口號、假大空、不接地氣,這樣的戲我不想演。”後來,辛柏青看了報告文學《谷文昌》,漸漸了解了谷文昌,又和導演白皓天談過幾次,“他的創作理念很好,他説,我們為什麼不能演一個接地氣的、有血有肉的英模形象呢?這一點打動了我,我就投入了對這個人物的創作。”

  接着是跟劇組一起走訪基層,到東山縣去采風。“我們能接觸到的資料,大多都在講述他的工作,幾乎沒有生活中的細節,甚至工作中的細節也沒有,只是一些數據。採訪他生前共事的工作人員,也沒有得到特別詳細的內容。”辛柏青説,其實這樣也好,給劇組留下了很多創作空間,不知道谷文昌在生活當中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們可以去填補這塊空白,會有很多想像,他身上有一些特點是創作者賦予的”。

  辛柏青逐漸捕捉到谷文昌的人格魅力、性格特點,他感覺到,表現英模人物的難度是共同的,演不好就變成了“高大全”、臉譜化。“我們儘量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所以把一些不太為人知的家庭生活呈現在舞臺上,谷文昌的事跡在開場就已經介紹了,觀眾都清楚地知道他做了什麼事,我們主要以他對東山人的情感付出,還有生活的智慧等來表現這個人物,把他變得豐富、有血有肉、接地氣。”辛柏青説。

  為了演得像谷文昌,辛柏青把所有舞臺化的、舞臺腔的表達方式全都去掉了,儘量做到樸實,甚至連舞臺的造型感也捨棄了。“就是樸樸實實的,站在那兒説話。”辛柏青説,“很多表達是由內而外的,即使有舞臺化的處理,也是內心帶動外在。甚至臺詞方面,我都沒有刻意地用舞臺的方式去説臺詞,儘量用本聲本嗓,這樣演戲是很累的,嗓子會受不了,對我來説是一個挑戰。”

  此外,辛柏青還在谷文昌身上加入了幽默元素。比如他為幫助鄉親,把兜裏的錢、家裏的糧食、衣服分了出去,一副仗義疏財的樣子,轉身就往妻子跟前一跪;中秋之夜,明知鄉親們藏着秘密,偏不説破,只是一趟一趟地來“打擾”,都令觀眾忍俊不禁。“我想這部戲還是要演給現代人看,演給年輕觀眾看,怎麼能夠引起他們的興趣、令他們有所共鳴呢?”辛柏青説,“本來谷文昌的生命軌跡是沉重的,但我們選擇輕鬆幽默的方式去處理,劇組全體成員對這部戲的審美定位是共通的,我們追求的是同一個目標——樸實、幽默、靈動。”

  從2017年創排,《谷文昌》劇本至今改了近30稿,上演了60余場,故事越來越完整,結構越來越完善。辛柏青認為,這部戲的魂在於四個字——情真意切。“戲演得越多,越容易走過場,詞熟了,容易不動心。其實這也是對我們全劇組的挑戰和課題,即怎麼能在大量的演出下保持初心、保持新鮮感,這在戲劇上叫‘返生’。我們要求每一次演出都像第一次那樣去呈現自己的情感,這一點全劇組都做得比較好,對我們的表演來説也是一個提升。”

  >> “是時間給了我創作靈感”

  《狂飆》中的田漢、《紅玫瑰與白玫瑰》中的佟振保、《四世同堂》中的冠曉荷、《青蛇》中的法海……演了這麼多年話劇,問辛柏青還有什麼困惑,他説太多了。“話劇在表達上可以是多元的,比如《谷文昌》中,用的是現實主義的表達方式;而在《青蛇》中,我扮演法海,用了表現主義的方式。在一部戲裏,表達方式往往並不單一,怎麼把表現的方式和寫實的方式更好地結合起來,這永遠是一個課題。”辛柏青還談到《狂飆》,説:“它有點像詩劇,有‘歌隊’,八個小夥子依據不同情境的需要扮演不同的角色,田漢有和其他人物的交流,也有獨立出來的內心獨白,這部戲的風格有這個基礎,這樣的表演方式就是可以實施的,但換一部戲,這麼演可能就會讓觀眾覺得有點奇怪。現在觀眾的觀念都很新了,怎麼能夠做到迅速轉換、跳進跳出,既要有表現力,又要有紮實的表演細節和現實主義的表演功底,這是永遠值得探索的一條路。”

  在人物的揣摩和把握上,“谷文昌”很難,但是畢竟“看得見摸得着”。“我們的方式是把他作為一個普通人來演,創作者要走近他,也讓他走近創作者。人物有一些特點是從演員自己身上找到的,比如我們可以把自己對於生活的理解和認識放到戲裏,賦予人物,填充那些資料的空白。”辛柏青説,很多人物是無法這樣借鑒的,“比如法海,他有宗教氣質,我是一個俗人,我怎麼演一個得道高僧,我覺得太難了。”為了演好這個角色,辛柏青在法華寺裏待了半個月,做早課、向師父學習宗教儀軌,“住在寺院裏,沉浸在晨鐘暮鼓裏,你才能感受到那種脫俗的,又不是完全出世的境界,真正好的僧人不是完全出世的,世俗的事他都懂、都明白,只不過他超越了世俗,那個層次是很難做到的,我那時一直在揣摩它。”

  辛柏青在影視劇中出演了很多角色,但始終沒有離開過話劇舞臺,他笑着説:“沒什麼高大上的理由,因為我是國家話劇院的演員,我要完成我的本職工作。”在辛柏青看來,影視和話劇是兩種不同的鍛煉和體驗,在他心目中這兩門藝術不分高下,但話劇是他的本行。“舞臺很能磨煉演技,在影視表演中,好的團隊、好的劇本、好的導演,也能夠讓我在表演上有所提升。”辛柏青説,舞臺上的表達方式和影視劇中的不太一樣,所以舞臺上的表演技巧自己不太會運用到影視劇中,但表演的本質是一樣的,心裏的感受是相通的,“比如我曾經在舞臺上塑造過類似的角色,他的內心體驗和感受,我有可能作為一種積累提取出來,運用到影視劇的表演中。”

  2017年,電影《妖貓傳》上映,辛柏青在片中飾演李白。從李白爛醉出場,輕飄飄地吟出“別人讓我寫的,不會寫”,到叼着蘸墨的筆尖凝神苦思,直至雙目含淚誦出那句“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一個爛漫、赤誠的唐代詩人形象躍然於銀幕之上,四五分鐘的戲,在嗶哩嗶哩彈幕視頻網上獲得了十幾萬人次觀看,許多網友在彈幕中大呼:這就是我心目中的李白啊!

  問辛柏青,這個李白是怎麼演的,兩句詩,為何一句含淚,一句大笑?他説:“我很難具體落實到一個點,表達這個人物是怎麼創作出來的,他的某一個表情、動作為什麼是那樣。”劇組拍攝李白這部分內容之前的三四個月,辛柏青就知道自己要演李白了,他一直在做準備工作。“這種準備並不是每天看劇本、念臺詞,而是包括看書、讀李白的詩、了解他的生平,我讀了郭沫若寫的《李白與杜甫》,這種文學性、專業性比較強的著作,給了我很大的幫助。每天我都在不停地把關於他的碎片撿拾、蒐集起來,真正到了演的時候,那些碎片就整合了,演到那裏自然就有感覺了。”辛柏青説,“是時間給了我創作靈感。”每一個細節,辛柏青都沒有事先想過應該怎麼演,“此前看似做了很多無用功,有些好像跟演戲無關,但實際上都是在幫助我演好這個人物。”

您訪問的連結即將離開“首都之窗”門戶網站 是否繼續?

已歸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