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太后河:北京第一條人工運河

日期:2017-08-17 09:57    來源:北京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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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標題:蕭太后河:北京第一條人工運河

  在北京大運河龐大的族係中,蕭太后河始終閃爍着獨有的魅惑。她手握北京第一條人工運河的桂冠。更令人神係心牽的是,粼粼波光中隱藏着太多撲朔迷離的傳説。而蕭太后超規逾矩、痛徹心骨的愛戀,足以讓天下的情種統統黯然失色。

蕭太后河上的古橋

  蕭太后河曾是北京城的生命線

  西元916年,發軔於蒙古草原的契丹族突然崛起,不僅橫掃今東北廣袤的沃土,吞噬了朝鮮半島,甚而令河南諸地也俯首稱臣。遼國在馬蹄的呼嘯聲中茹血成立,北京則被定為五都中的“南京”。

  不甘寂滅的宋國與遼國在白溝河兩岸形成生死對峙。南京城變成兵戎相見的最前沿,20萬駐軍和居民的糧草軍需,使這座城市岌岌可危。儘管從今遼河流域及內蒙古、山西等地籌措了大批物資,但缺少一條便捷而安全的水上通道。

  遼統和六年,全長約30公里的蕭太后河開鑿成功。她起自南京城的東門——迎春門,出迎春門後接大川淀和小川淀之水,蜿蜒向南流入今陶然亭湖,然後東進今龍潭湖,出龍潭湖過左安門至今朝陽區十里河村,這一段距離恰好是10里,“十里河”便由此得名。河水繼續向東南方挺進,過今老君堂村、西直河、水牛坊、馬家灣、大魯店後,進入今通州區的胡家垡,最終“下榻”張家灣,與北運河相接,成為京杭大運河家族的一員。

  而北來的糧船經渤海灣,送到北塘海口轉入內河運輸,從七里海逆流而上,在今香河縣西南駛入潞河,再向西北逆行幾十里即可抵達張家灣。一條契丹人的生命線就這樣千折百回地串接起來,也讓遼國泱泱200多年曆史,得以在大漢疆域艱難延伸。

  蕭太后河的流水不僅續寫了遼國歷史,也掀開北京人工開掘運河的第一頁。她比元代的壩河早280多年,比元明清漕運的通惠河早300多年。明、清筆記有這樣充滿詩情的描述:“河面船隻穿行,河岸行人如織,如同江南水鄉。”

  “銅幫鐵底”實乃河流史上千古絕唱

  能夠令蕭太后河流芳千古的不僅是她的名字,還有那被譽為“銅幫鐵底”的河道。

  當時,開鑿蕭太后河是遼國政府督辦的一號工程,從勘測、設計到施工,都顯露出一千多年前我國河流開發建設絕妙的智慧,超高的技術和品質標準同樣令人驚嘆,是一部至今都值得捧讀的教科書。

  蕭太后河的正源是遼南京城的護城河,其水來自位於薊城西北的洗馬溝,與此同時又引入西山和海淀諸泉,再加上對沿途眾多湖泊、沼澤和濕地的利用,不僅贏得了豐沛、穩定的水流,還大大節省了開河工程量。而眾多支流和湖泊,又可以發揮節蓄和控制水量的妙用—— “旱時有水行船,雨時能吞水保岸”,這乃水利工程之至高境界。

  嚴格的品質標準,主要體現在河身工程上。在解放後疏浚舊河道時,曾經對蕭太后河進行過測量,河床寬約31米,河底寬約8米,河底和河岸分別以堅硬的黑色和黃色黏土鋪墊而成,堅固異常。河道挖開後,兩岸土黃如銅,河底土黑如鐵,呈現出一幅罕見的河道奇觀。儘管歷經千年的河水洗濯、沖泡,以及數次地質災害,河道安然無恙,其位置竟沒有發生任何改變!蕭太后河的“銅幫鐵底”,實乃河流史上的一曲千古絕唱。

  南宋人徐夢莘在其《三朝北盟會編》中,提到遼南京城時説:“陸海百貨,萃於其中……錦繡組綺,精絕天下;膏腴蔬蓏、果實稻粱之類,靡不畢出。而桑、柘、麻、麥、羊、豕、雉、兔,不問可知。”蕭太后河為遼南京城帶來的繁榮景象,纖毫畢現。

  至於河名的來歷,人們盡顯任性:一説是當年蕭太后率大軍征討北宋,路過南京城郊,手下眾將士口渴難耐。蕭太后勒馬揚鞭一指,前面竟然出現了一條清可見底的河水,此河便被人們稱為蕭太后河;又有一説,蕭太后曾率軍長期駐紮在南京城外,由於一度缺水令軍隊戰鬥力驟減。人們終於在無望中找到一條清冽卻無名的河水,蕭太后大悅,遂下旨以她的名號命名。

  這兩則略帶玄幻色彩的傳説,讓人難以信服。蕭太后河在遼代正史中雖然難覓蹤跡,但在明清筆記中卻不乏記述。從筆記中人們得知,蕭太后河始於統和六年,正是蕭太后攝政期間。作為國家一號工程,她必定會親力親為。運河開鑿成功,居功至偉者非她莫屬,定名蕭太后河應是順理成章。不管是蕭太后自我欽定,還是民間約定俗成,“蕭太后”之名都當之無愧。

  蕭太后不只擁有風花雪月的故事

  蕭太后河,一個女人的名字,這就註定會纏綿許多風花雪月的故事,也註定她將擁有穿透歲月的堅強,贏得綿長而青蔥的生命活力。

  蕭太后本名蕭綽,天生麗質,長大後更是傾國傾城。蕭綽的故事千頭萬緒,還是從捕捉到的一個鏡頭説起吧:

  遼統和二十一年秋,宋遼對壘。一方是如狼似虎的遼軍,帥字旗下竟站立着一個端莊俏麗的女子;一方是盾堅矛利的宋軍,軍帳裏卻坐著一個孱弱的宋真宗。當北宋和談大臣曹利走進遼軍陣營時,太后蕭綽竟和一個男人並肩而出——他叫韓德讓,皇帝遼聖宗都恭敬地向他行兒女之禮。在封建禮制像鐵桶一樣的年代,這無疑是驚世駭俗、大逆不道的一幕。

  有記載稱,蕭綽少年時,認識了比她大了十二歲的韓德讓。韓德讓飽讀詩書,舉止溫雅,少了契丹男兒的粗野;但他精到的騎術和箭術,又沒有漢家男兒的文弱。這樣一個天造地設、文武合體的美男,令情竇初開的蕭綽一見傾心。於是,兩人訂了終身。

  但是好夢不長,景宗繼位,蕭綽被選為貴妃,進宮不久又晉封為皇后。由於景宗體弱多病,無法理政,蕭太后得以以“女主”身份,展露自己傑出的治國才能。《遼史》中美譽之詞迭出,稱她“以女主臨朝,國事一決其手。大誅罰,大征討,番漢諸臣集中共議,皇后裁決,報知帝而已”。景宗駕崩後,蕭太后又輔佐12歲的兒子遼聖宗,成就了歷史上著名的“承天后攝政”時期,也創造了遼國最為強盛的時期。

  蕭綽輔佐兒子之初,便找韓德讓重續舊夢,對他説:“我曾經許嫁於你,願諧舊好。當國幼主,也就是你的兒子了。”此後,韓德讓無所避諱地與蕭綽出雙入對,一塊出外游獵和處理政務,不是夫妻勝似夫妻。聖宗對韓德讓也像父親一樣,畢恭畢敬。

  為了封住遼國貴族的烏鴉嘴,蕭綽賜韓德讓國姓,改名耶律隆運,一躍成為皇族,與蕭綽共謀治國大業。

  在韓德讓的輔佐下,蕭綽對遼國的制度和風俗進行了一系列所向披靡的改革,令遼國從奴隸制轉化為封建制,並彌合了契、漢久有的間隙。據遼史《刑法志》記載,自蕭綽變革之後,遼國“國無幸民,綱紀修舉,吏多奉職,人重犯法”,“統和中,南京及易、平二州以獄空聞”。連監獄都沒有犯人了,遼國的太平景象實屬罕見。

  蕭綽在統和二十七年十一月,舉行了契丹傳統的“柴冊禮”,將皇權交還給耶律隆緒,結束了她在遼景宗、聖宗時期近40年的攝政生涯,欲到南京安享晩年。不幸的是,在南行途中重病不起。同年12月初,蕭綽逝於行宮,終年57歲。

  蕭綽就這樣過早告別了人世,但她的興國偉業和熾熱的愛戀,卻成為中國歷史上永遠的經典。

  曹雪芹或長眠蕭太后河畔

  遼國戛然而止,蕭太后河依舊流淌。她輕鬆越過千年時間的藩籬,與今人相約。在兩岸逡巡,你會與飽經歲月淘瀝的歷史饋贈,一一晤面。

  明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為保衛北京、保護運河,在張家灣村南口,張家灣城依蕭太后河而建。一河一城,像兄弟挽手而立,讓敵寇難以逾越。在城的南門外,有一座大名鼎鼎的蕭太后橋,已屹立400餘年。其為三券平面石橋,係明萬曆三十三年(1605年)由木橋改建。兩側護欄望柱頭雕獅,各具情態,欄板內外浮雕寶瓶,為北京地區獨見。如今,張家灣城南垣殘段已整修一新,蕭太后橋依然故我。二者隔着蒼茫歲月,訴説着各自的離情別緒。

  蕭太后河不僅有貨運碼頭,在蕭太后橋的東西兩側,均建有為乘客登岸所設的石質平臺,這便是張家灣客運碼頭遺址。南來的客船,都停泊在張家灣城西南角外,蕭太后河的寬闊處,等待在此登岸。據傳,《紅樓夢》中的林黛玉當年正是由此下船,然後輾轉進入賈府。而張家灣蕭太后河附近的曹家墳就是《紅樓夢》作者曹雪芹的祖墳,有説法説曹雪芹本人去世後也葬於此。於今,他的巨型銅像坐落在蕭太后河畔,銅像旁邊的一塊巨石上,刻有紅學大師馮其庸先生手書的“蕭太后河”四個大字。

  其實,在元代開掘出通惠河後,蕭太后河就完成了京城水路大動脈的使命。但在飲水灌溉、抗旱排澇等方面,仍然是一條不可或缺的河流,惠及百姓近千年。

  據張家灣一帶的老人們講,上個世紀上半葉,蕭太后河裏的水,真的就像傳説那樣清澈甘冽,人們都從河中直接取水飲用。水裏螺螄成群、小魚穿梭,孩子們游泳嬉戲, 一幅水豐草茂的江南景象。

  1958年通縣(今通州區)修建通惠引水幹渠時,攔腰截斷了蕭太后河,留下一條“斷頭河”。乾癟的河道成了垃圾污水的營地。

  近幾年,治理蕭太后河的計劃開始實施,通過生態治河、中水回用、歷史文化挖掘等措施,一條12.4公里的濱水文化休閒廊道,將徹底改變往昔舊貌。而位於通州區臺湖鎮口子村的蕭太后河碼頭遺址公園,已經開門迎客。

  蕭太后連同她的傳奇故事,將會被重新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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