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人善“騎射”

日期:2022-03-14 10:56    來源:北京晚報

分享:
字號:        
  • 清人善“騎射”
  • 清人善“騎射”

乾隆皇帝射獵圖(局部)郎世寧等 繪

  乾隆皇帝射獵圖(局部)郎世寧等 繪

乾隆皇帝大閱圖 郎世寧 繪

  乾隆皇帝大閱圖 郎世寧 繪

  “騎射”是清朝(尤其是道光朝以前)最重視,也是最普遍的一個軍事訓練項目,不少典籍均有記載。讀過《紅樓夢》的人,大概還記得第七十五回説到賈寶玉等人“習射”,連一向迂腐的賈政也稱讚道:“這才是正理。文既誤了,武也當習,況在武蔭之屬。”“騎”指騎馬,“射”指射箭,“騎射”即在策馬疾馳中飛箭中的,這是女真人在長年狩獵中練就的絕技。努爾哈赤建立後金時,鄂溫克人、鄂倫春人和赫哲人融入後金,深得努爾哈赤的喜愛,因為他們都善射,尤以赫哲人為最,還專門設有箭隊,用小弩射紫貂的眼睛(因紫貂皮十分貴重,射眼可保護皮毛的完整)。努爾哈赤提倡女真人向赫哲人等學習射箭絕技,後金入主中原進而奪取全國政權,當得益於此。

  後金入關建立清王朝後,更加重視騎射。根據《清太宗實錄》的記載,入關前,清太宗皇太極就將金世宗完顏雍提倡的“衣服語言,悉遵舊制,時時練習騎射,以備武功”之法歸結為“國語騎射”,拒絕朝臣傚法漢人服飾的建議,主張保持騎射制度,入關後更是規定武舉要試騎射,八旗官兵考核科目中第一重要的也是騎射。不僅皇帝本人和滿洲八旗官兵要能騎射,蒙古八旗、漢軍八旗的官兵也要掌握這項技能,而後還擴大到所有八旗成員和子弟,包括國子監的監生和官學的學生,所以在《紅樓夢》第二十六回賈蘭説:“這會子不唸書,閒着做什麼?所以演習演習騎射。”這是非常真實的描述。皇子自六歲起就要練習騎射,《聽雨叢談》記:“每日皇子於卯初入學,未正二刻散學,散學後習步射。在圓明園,五日一習馬射,寒暑無間。”親王、貝勒以下,年滿六十歲,才可免去騎射練習和考試。而從賞罰標準來看,是極為嚴格的,《旗軍志》載:朝廷“命兵部尚書於春二月,角射而賞罰之。前期,都統、副都統率其屬及部卒,習射於國郊。日一往。數日,兵部尚書監視,而第其上下:一卒步射十矢,馬射五矢,步射中七,馬射中三,為上等,賞以弓一矢十,白金、布帛各七。步射中五、馬射中二,為中等,賞白金、布帛各五,無弓矢。步射中三,馬射中一,為下等,無所賞。馬步射或一不中,或兩俱不中,則笞之。一佐領受笞之卒過十人,則佐領有不善教練之罰,至奪俸。一旗滿六百人,則都統、副都統之罰亦如之。護軍、先鋒營閱射亦如馬軍之制”。

  清朝鼎盛時期的幾位皇帝都重視騎射,其中最身體力行者當數乾隆帝。《乾隆禦制詩五集》卷廿五中有《騎詩》一詩,在注中提到他十二歲即陪康熙帝“臨門騎射,每因射中,荷蒙天語褒嘉”。乾隆帝每年要舉行圍獵騎射,親自倡導,在他八十歲時還親臨木蘭打圍。據《清朝野史大觀》,每年夏季接見完武官之後,乾隆帝即率百官至宮門外“較射”,如官員較射三箭不中,立刻予以斥責;秋歲出塞時他也要較射,每次都是三矢三中。乾隆十四年(1749)十月,他於南苑大西門外連射九矢,竟無虛發,可見射術之高。乾隆帝認為:“本朝以弧矢得天下,豈可忘本?”為了保持武士的“尚武”傳統,他不僅身體力行,還制定了各種規章,特別強調八旗子弟自幼就要學習騎射。

  旗人家的男孩降生後,要在大門上懸挂弓箭,預示將來有弓馬前程。弓箭是旗人家幼童的玩具,以柳木為弓、荊蒿為矢、鳥類為羽,幼童攜自製小箭,每人出兩枝豎立一堆,距三十步遠,依次射中得箭,“孤矢之利,童而習之”。正因為自幼練習,旗人十幾歲時,便已善於騎射了。

  清朝選定皇位繼承人,其中一個重要條件就是“善騎射”,有記載即與此有關:在繼承皇位這個問題上,道光帝在皇四子奕詝與皇六子奕訢之間猶豫不決。他幾次考察兩個兒子,最後一次是在木蘭秋狩時比試騎射,奕詝自知騎射比不過奕訢,恐慌之下請教老師杜受田,杜密示其“藏拙示仁”之策。待比試之日,奕訢馳馬彎弓射殺了不少走獸,而奕詝卻持弓不射,道光帝詢之,答:“時方春和,鳥獸孕育,不忍傷生以幹天和,且不欲以弓馬一日之長與諸弟競爭也。”這番話引得道光帝大讚:“此真帝者之言!”始密詔立儲,奕詝成為後來的咸豐帝。其實,咸豐帝不僅騎射不如後來被封為恭親王的弟弟,連資質也遠遜之。這是有關騎射的趣事,不僅如《清朝野史大觀》這類野史將其收入,正史裏也是有記載的。

  自康熙二十年(1681)至道光元年(1821),清帝每年都要巡幸塞外行圍,即所謂“非以從禽,實以習武”的“講武之典”,目的在於提倡騎射以“肄武綏藩”,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木蘭行圍”(“木蘭”是滿語“哨鹿”的意思),地點在承德以北,一百四十年中從未間斷。道光帝是最後一位重視騎射的清帝,他曾畫習射像,並在畫像上題詩:“幾閒弧矢每操持,家法勤修志莫移。”看來他將騎射視為“家法”,勤於練習。而後,騎射之習逐漸沒落,同治年間曾於北京南苑進行過一次行圍騎射,參閱的八旗成員竟然預先買好野雞、野兔之類,交差時“臨時插矢獻之”。至清末,八旗士兵迫於生計,無心習武,已不識弓箭為何物了;凡遇校閱,乾脆雇人冒名頂替,逢戰事,便依靠漢人的綠營(後來連綠營也腐敗了,只能依靠曾國藩等人訓練的民團)。昔日驍勇善戰、體魄強健的八旗子弟都變成游手好閒之人,而騎射這一帶有濃厚軍事色彩的訓練項目,也走向末路。

  當然,在清末的北京依然可以看見騎射遺風,北京的旗人流行“以射為博”,《紅樓夢》中有相關描述。當局嚴厲禁賭時,唯獨對旗人射箭賭博不加以禁止。射箭後來演變成民間游戲,如清人李聲振的《百戲竹枝詞》中有一首咏《射鼓》:“熊虎為俟此濫觴,連環繡革試穿楊。太平脫劍軍鼙息,卻憶崑崙狄武襄。”詩前小序道:“以皮為的,連環數重,如鼓形,在於命中,儒射也。”還有一種射戲名為“引腹受骲”,李聲振也有詩咏:“畫腹為正君莫疑,便便引受了無奇。骲頭休倚雕弓勁,禮射原來不主皮。”詩前小序道:“健兒戲也。人以骲鏃箭射,輒引腹受。了無所損,以示其勇。”那句“太平脫劍軍鼙息”,成了騎射制度沒落的尖銳諷刺和生動寫照。

  如今,北京仍留有不少與騎射有關的遺跡。比如乾隆十七年(1752)所立《乾隆上諭學習騎射國語碑》:“朕常躬率八旗臣仆行圍較獵,時時以學習國語、熟練騎射、操演技勇諒切訓誨”,“俾我後世子孫臣庶,鹹知滿洲舊制,敬謹遵循。學習騎射,嫺熟國語,敦崇淳樸,屏去浮華,毋或稍有怠惰”,“冀億萬世子孫,共用無疆之庥焉”。可見乾隆帝用心之良苦。還有景山公園東門內北側有建於明萬曆二十八年(1600)的射壇,是明、清兩代帝王觀大臣射箭之處。再比如安定門內國子監西路北有箭廠衚同,原是清代國子監的監生練習騎馬射箭之地,曾修建供監生習武的射圃、箭亭,而今均已拆除。

  至於北京保留下來的與騎射有關的地名,今北五環路上有“箭亭橋”——當年圓明園護軍營的每個旗中均設有箭亭,供士兵習射之用。今地安門以東有北箭亭衚同,也應是旗營習射之地。東四一帶原來有一條小衚同叫弓箭大院,是清代製造弓箭的處所,馮友蘭先生曾在此地收集到上百支箭,“箭有各種各樣的箭頭,特別是響箭,製造精緻”。至於早年間旗人有若干與騎射習俗有關的諺語,比如“弓箭師傅數弓碼——一五一十”等,現在沒有多少人説了。(朱小平

您訪問的連結即將離開“首都之窗”門戶網站 是否繼續?

已歸檔

清人善“騎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