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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再談北京地名中的冷知識
《北京地名中的冷知識》在《北京晚報》見報之後,引起一些讀者的興趣。他們認為仍有許多北京地名令他們不解,尤其是怎麼有那麼多冠以寺廟名稱的,那麼多古怪異趣的地名等等。希望能有所補充,增加一些內容。地名中蘊藏着人文、歷史和地理諸方面的內容,乃至出現了獨立學科——“地名學”。北京的地名,並非一兩篇文章可以説得清道得明。為此,筆者略作補充,藉以拋磚引玉,讓更多的專業人士來敘説更多的北京地名知識。
一 歲月留痕有古廟
京城諺語中有“明朝修廟,清朝修道”之説。明代曾在北京大修寺廟,至今遺存下來的古廟多是明代所建。民國時對京城寺廟有所統計,當時雖不是寺廟最多的年代,但仍數目驚人。1928年“北平特別市寺廟登記”有1631處,1936年“北平市政府第一次寺廟總登記”有1037處,1947年“北平市政府第二次總登記”有728處。這些登記的寺廟僅限於城區和近郊區,離市區再遠的及一些較小或私家的小廟不在統計之中,紫禁城裏的寺廟及皇家壇廟也未在登記內。
如此眾多的寺廟分佈全城,使得老北京城莊嚴肅穆,古色古香。不過因歷史變遷和時代發展,許多寺廟已不存在,其歲月留痕則被保存在地名中了。如今,不但寺廟名保留在街巷、村莊的名稱上,有些還成為公交和地鐵的站名。
公交104路、108路有大佛寺一站,是美術館北的一站。何謂大佛寺?知之者已不多。但在《宸垣識略》一類古籍中有“普德寺俗稱大佛寺”,普德寺在“王府街北柴市口稍南,建置歲月無考”的簡單記載。從記載中得知大佛寺是普德寺的俗稱,因廟內有一尊大阿彌陀佛;“歲月無考”則是年代久遠之故。大佛寺在歷史上也有不少軼事:清代善撲營曾在此設跤場訓練跤手,一個個身強力壯的“巴圖魯”在此摜跤為樂;辦過“集善粥廠”,救濟食不果腹的災民。如今,大佛寺不在了,但作為地名則要永久保存下去。
朝陽區通往通州的大路旁,有慈雲寺的地名。慈雲寺非等閒小廟,而是頗有來歷。據考證,該廟建於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是“敕建”的,專供清帝在去東陵或承德時停留休息,廟內的大雄寶殿曾設有“禦座”。慈雲寺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前後被拆。
朝外地區的神路街和東嶽廟有關,相傳是東嶽廟內主神東嶽大帝出行之路,故稱神路。
北京至少有三處法華寺,其中東四報房衚同的法華寺與歷史事件關係重大,曾是1860年簽署《北京條約》的所在地,戊戌變法時又是譚嗣同與袁世凱秘密會面的廟宇。雖是東城最大寺院,且是“敕建”,但拆了後無人再提起。崇外法華寺名不見經傳,又不是敕建的,屬於很普通的寺院,且又破又舊,但很有名氣,原因是崇外法華寺出現在地名和公交車站上了。南來北往的人都知道了法華寺街、法華寺東街和法華寺站。
北京直呼寺廟名稱的地名很多,如黃寺大街、護國寺街、隆福寺街、嵩祝院西巷、夕照寺街、白雲觀前街、真武廟頭條、長椿寺街、法源寺後街等等,不勝枚舉。但西城的太仆寺街與寺院無關,太仆寺是明清兩朝養馬飼馬的衙門,不是廟。留在地名中的寺廟有些不是寺廟的正式名稱,僅為俗稱,如紅廟、白廟、黃寺、黑寺、雙寺、三廟等,都只是俗名,妙應寺以白塔寺、覺生寺以大鐘寺之名留在了地名之中了。
當然,更多的地名有了變化,把“寺”字去掉了。如千佛寺衚同改稱千福巷、凈土寺衚同改稱凈土衚同,慈慧殿改慈慧衚同,弘福寺改洪福衚同,華岩寺改華岩衚同,三塔寺改三塔村,黑塔寺改黑塔衚同,能仁寺改能仁衚同,善果寺改善果衚同等。據不完全統計,僅東西城這種改動就有60多處。
還有些借用諧音將寺廟融入地名。如十方院改稱盛黃衚同,五聖廟改武勝巷,彌勒庵改民樂巷,清虛觀改新秀巷,城隍廟改成方街等。在近幾十年中的地名改動中,也有相當多曾為寺廟名稱的街巷被徹底改動,如不查閱有關資料很難知其詳情。像東城區的火神廟衚同改稱春雨衚同、娘娘廟衚同改稱月光衚同,另一火神廟衚同改稱煥新衚同,三忠祠改為忠實裏,小七聖廟改桃楊路;玉佛寺衚同改玉芙衚同,顯靈宮衚同改鮮明衚同,觀音寺街改國英衚同,舍飯寺衚同改民豐衚同,閻王廟街改迎新街,玉虛觀衚同改誠實衚同,馬神廟衚同改培英衚同,鬥母宮改稱永勝巷等。此類改動在郊區也存在。
近代以來,寺廟的宗教祭祀作用式微,但作為歲月留痕和歷史掌故,記錄着古城的春秋,同時,留在地名中會一代代傳承下去,諧音或徹底改動的則是“古為今用”。現代人可以借鑒歷史來編置地名、景物名稱和公交、地鐵站名。
二 奇而不怪有典故
北京有許多稀奇古怪和人們不太理解的地名,溯其緣由都是冷知識。
有些地名聽起來很有趣,如東城有頂銀衚同,人們可能以為此衚同與“銀”有關。其實“頂銀衚同,明朝屬明時坊,稱趕驢橋。清朝屬正藍旗,乾隆時稱大、小頂銀衚同”。洋溢衚同在明代稱揚州衚同,清朝稱羊肉衚同,民國時不知何故改稱洋溢衚同這樣很抽象的名字。在洋溢衚同附近還有侯位衚同,侯位既不是人名也不是官銜,讓人覺得怪怪的,此地名至今尚無人知道來歷,只知道是1947年才有的名字。與侯位衚同相通,有八寶樓衚同。據《東城區地名志》雲:“八寶樓衚同,民國三十六年(1947年)稱八寶樓。據傳此衚同曾有一兩層小樓,樓下是一間很大廁所,臭氣難聞,人稱‘粑粑樓’,後為文雅中聽,改稱八寶樓。”
無獨有偶,在海淀成府地區有一條衚同俗名就叫臭衚同。當年海淀街上少有公廁,不少人會躲進這條小衚同內方便。天長日久,此處終日臭氣熏天,人們稱之為臭衚同,民國十七年(1928年)改稱新衚同。
在今天的西城區有大安瀾營、小安瀾營、小安瀾營頭條、二條、三條等與安瀾營有關的衚同。安瀾營原來是安南營諧音,明朝時有境外異族入侵,其頭目被俘後被朝廷“赦免”,為防止他們再興兵作亂,將重要頭目安置在此地兵營中監視居住,稱安南營。自明代始成為地名,清代沿用此名。1965年整頓地名時,認為安南是越南的舊稱,故改為安瀾營了。東城的民安衚同也稱安南營,可能與安瀾營的含義相同。
在老北京還有一處關押外國俘虜的地方,就在今天的南館公園內。史載,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一股入侵我國東北的沙俄軍隊被清軍擊潰,俘虜了一些哥隆克兵和東正教神職人員,他們被關押在此。清廷對他們寬大處理,提供住所和錢糧,還允許他們在此建了尼古拉教堂,俗稱南館。沙俄把南館一帶視為自家領土,1900年八國聯軍入侵北京時,進攻東直門、朝陽門和東便門的沙俄部隊就是由在南館居住的沙俄戰俘後代和傳教士帶路。後來,在此地建了南館公園。
北京城裏除景山、北海和東郊九龍山、西城兔兒山外是沒有山的,而東城地名卻有“沙土山”,沙土山在崇文門外東南隅,是人工堆砌的小山。相傳在清末民初之際,這裡是加工小鹽(土鹽)的地方。這種鹽是從京郊鹽鹼地的土中提取的,又苦又鹹,但比海鹽便宜。鹽鹼地係沙土土壤,提取了鹽後只剩下沙土,天長日久成為了沙土山。沙土山有3米多高,200余米長,不是很大。後來不允許提取小鹽,此地漸漸形成了棚戶區。如今,沙土山已經消失,但留下了沙土山一巷、二巷、三巷和四巷的地名。民國二十二年出版的《北平地名典》上已有了沙土山一巷至四巷的地名,並相沿到今天。
北京有些地名既奇怪又有趣,東城今有旗桿衚同,而在清代稱“十根旗桿衚同”,一個長百餘米的衚同居然有十根旗桿,很是奇怪。按舊例,大的寺廟門口會有兩根旗桿,但這條衚同內沒有大的寺廟,又何來十根旗桿呢?留下了謎。在東城有豆腐池衚同,做豆腐只用鍋、盆、桶之類容器,豈能用池?原來是從豆腐陳衚同演變而來,明代稱豆腐陳衚同還是靠譜的。東黃城根南街、北街,最早稱“火道半邊街”,名字很怪。古代有火道、火弄一類原始防火措施,火道後來演變成大街,火弄演變成衚同,半邊街則因為東黃城根大街一邊是皇城城墻之故。
三 妙趣橫生地名對
北京地名五花八門,寓意深刻,産生了以地名做對聯的文字游戲,被稱為“地名對”。這種對子並不寫出來貼出去,只是保留在一些文人筆記中,或口頭流傳。
地名對言簡意賅,但有的有典故和故事,使地名對的意義超過了文字游戲範圍。清末蔣芷儕在其所著《都門識小錄》中,就有不少地名對的逸話,其中煤山對炭海就很有趣。他稱:“地安門內之景山,一名煤山。天安門內之廣庭,一名炭海,恰與作對。”景山俗稱煤山,傳遼金時,曾在此處積存燃煤以備不虞,故有煤山之稱。所謂炭海則在“天安門之廣庭”,是今天的天安門廣場地區,還是今天午門一帶,在《都門識小錄》中沒有説清楚,而明清兩代記述紫禁城或北京的史料書籍中也沒有有關記載。正如《都門識小錄》所雲:“七百年來,炭海之名,知者鮮矣”,成為了謎案供後人去探討了。但煤山對炭海的地名對則天衣無縫,恰到好處。
此類有典故的地名如崇文對宣武也很有趣,既是兩座城門之對,也是以前兩個行政區之對。崇文的含義是文教宜尊;宣武的含義是武烈宜揚,城門名稱的含義如何,已很少有人去計較,但兩個城門或兩個區的地名對對仗工整,符合“家對國,武對文,四輔對三軍”的聲律標準。如果將崇文對宣武的地名對含義延伸到“崇文鐵龜”、“宣武午炮”及什麼“稅門”、“酒門”、“死門”、“鬼門”等歷史內容中,恐怕就是半部生動的北京史了。
地名是歷史的活化石,這些地名被人們攢成地名對之後,流傳甚廣,頗為有趣。像臭水塘對香山寺、奶子府對勇士營、王姑庵對韋公寺、單牌樓對雙塔寺、六科廊對四夷館等,都是已經消失或“更名換姓”的老地名,現今老人們忘了,年輕人不知道,但作為地名對流傳下來,會豐富人們的歷史常識。銀閘對銅井、沙灘對海淀、南苑對北辰、紅廟對黃寺,天通苑對地興居,不但對仗工整,而且富含典故,如一一解讀肯定是妙趣橫生。
北京地名對最早出現在明代,但一直以口頭流傳為主,人們在酒後茶余以此為樂。到了清代開始用文字記錄。據《都門識小錄》作者雲,他在宣統年間的《帝京新聞》上見到了文字版的地名對。他稱“有蒙古巴裏克杏芬女史所輯京師地名對,頗為新穎”。巴裏克杏芬係蒙古族女學者,居京多年,對漢文化頗為喜愛,時而與人吟詩作對。她所輯的地名對可算是精品,在聲律對韻上無懈可擊。如,天妃宮對地藏寺,合乎“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雷陰陰、雪濛濛,開市大吉對萬事亨通”的聲律和平仄關係。不過這兩個景物已不存在。地名對中的天妃宮據考在東四北大街的馬大人衚同內。馬大人衚同也稱馬定大人衚同,今稱育群衚同。衚同內天妃宮已無遺址可尋。地藏寺北京至少有3處,至於稱地藏廟、地藏庵的也不少,都與地藏菩薩有關。天喜廟對地安門。地安門誰都熟悉,但天喜廟就鮮有人知了。在《北京寺廟歷史資料》中已無記載,可能在民國前已移做他用。天神壇對地藏洞。天神壇在先農壇內,地藏洞在京西萬壽寺內。
巴裏克杏芬所輯地名對中,以“天”字打頭的有好幾個,如天聖宮對地祗壇、天師庵對地藏殿、天齊廟對地藏庵等。如今這些地名只留在史料中了。不過還是有線索可尋,如天聖宮在北新橋三條衚同內,天師庵在東華門草廠衚同內,而天齊廟則指的是朝陽門外的東嶽廟。東嶽廟在元代時曾有天齊廟之稱。巴裏克杏芬輯的地名對中,有些與佛教有關,如色空天對歡喜地。明代米萬鐘在海淀的勺園內,有一景物的題額就是“色空天”。“歡喜地”是佛教用語,是佛教修行者理想的境地,許多寺廟都有這三字,八大處公園內一座牌樓就題有歡喜地三字。甘露殿對太陽宮、霞公府對鬥母宮亦是有宗教含義的地名對。
巴裏克杏芬的地名對中與衚同有關的很多,如雹子對雲兒、冰窯對雪池、雲洞對煙郊、煙閣對月墻、甘雨對朝陽、夏甸對春亭等。雹子衚同又稱報子衚同,在今天西四北。甘雨對朝陽中的朝陽,不是今天的區名,當年在燈市口大街有一小巷稱朝陽衚同。甘雨衚同還在,衚同曾有幹魚衚同之稱,因不雅而改稱甘雨衚同,在東城燈市口南。像鐵影壁對木柵欄、八王墳對九爺府、菜戶營對海戶屯、草廠對肉市……都很有趣。這些對子中的地名有些至今還在。
清末民初之際,以地名做對游戲的人不少,其中一些地名對是“佳對”。如五道廟對八間房、牛角灣對驢蹄巷、娘娘廟對姑姑寺、公主墳對王爺墓、甘石橋對苦水井、白馬坑對黑龍潭、窮漢市對富貴街等。這些地名有些在清末民初時還存在,後經幾次改換地名,有些用了諧音。
將衚同名稱前兩字為對者的例子也不少。像銀碗對瓦盆、喇叭對鈴鐺、銀閘對鐵門、秤鉤對扁擔、青塔對白廟、牛街對馬道、洋洋對嘎嘎等都是衚同名稱,這些衚同雖有些“更名換姓”,但回憶起來亦是趣味橫生。
地名對不像門聯那樣,昭顯一個家庭的生活理念和家風;也不像壽聯那樣莊重嚴肅;更不像輓聯那樣悲悲切切、淒悽慘慘,地名對讀起來似是玩笑,其實也是一種“冷知識”。
四 文人更喜老地名
北京地名所具有的魅力自然也受到文人學者的喜愛。他們往往會在自己的著述、日記和回憶錄中不斷提起,尤其在二十世紀之初至本世紀,以魯迅、老舍、梁實秋、周作人等,到現代的一些作家,如鄧友梅、邵燕祥、肖復興等的作品都少不了北京的地名。
邵燕祥是出生於北京的詩人、作家,他在2020年出版的《衚同裏的江湖》一書中,有不少關於北京地名的“冷知識”,因是作者親身經歷、親身聽説,是很可信和可靠的。在辛亥革命前,老北京沒有正規的路牌,地名往往是口頭相傳的,電影或電視劇中,在清朝時馬路上有某某街、“菜市口”等路牌,純屬編者的想像。在民國之前,北京地名中沒有“路”之類稱呼,今天的留學路、正義路都是辛亥之後的産物。
在《衚同裏的江湖》一書中,作者提到了“萬曆橋”這個消失多年的地名。所謂萬曆橋又有萬里橋之説,具體地點在朝內大街上,離東四十字路口和朝內南、北小街口不是很遠。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初,此處曾有“糖市”(副食批發早市),後來在這裡建了朝內菜市場(北京四大菜市場之一)。邵老先生認為萬曆橋“是明朝萬曆年間在那兒修過一座橋,橋下應有水。經過三百多年的變遷,誰知哪一年起水就沒了,橋也廢了,就跟南城的虎坊橋一樣,空留下個名兒”,並説“萬曆橋的地名早已併入拐棒衚同。橋不在,名亦不在,其地猶在”。
北京地名中稱橋的很多,天橋、北新橋、甘石橋、酒仙橋、東大橋、太平橋、紅橋、霍橋等都曾有橋,而今已無蹤影,但留下了地名。不過郊區一些橋,如洋橋、草橋、白石橋、黑橋、雙橋、五虎橋等仍然有橋、有水,地名名副其實。邵燕祥生在東四禮士衚同,他對禮士衚同地名來歷自有一番解釋:“那個古稱‘驢市’的衚同,的確早已一掃幾百年前的驢市景象,都説乾隆時候的劉墉(石庵)宅邸就在這裡,能想像一個內閣大學士卜居驢市嗎?説不定就是從他那時候改叫‘禮士’衚同的”。禮士衚同還有驢屎衚同之稱,比起驢市來驢屎更不雅,難怪被諧音了。
邵燕祥對北京地名所蘊含的人文、歷史內容情有獨鍾,在他的書中不斷提起北池子、琉璃廠、粉房琉璃街、翠花衚同、西頌年衚同、金魚衚同、鎮江衚同、燈市口、北鑼鼓巷等,作者並不刻意對這些地名溯源,而是從中揭示出許多自己經歷過的歷史細節,對於後代人是有啟迪作用的。
北京地名的魅力不只吸引邵燕祥這些文人學者,近年出版了冠以“棲鳳樓”、“東總布衚同”、“朝內大街”及“地安門西大街”為名的許多專著。除地安門西大街外,其他地名均與中國文聯、中國作家協會有關。當年這些機關的辦公處和宿舍均在這些衚同內。文化人將其編入著述中是很正常的。雖書的內容不相同,但京城地名都是關鍵詞。北京的地名還不斷出現在戲劇、電影、電視劇的劇名中,如《箭桿河邊》、《龍須溝》、《鐘鼓樓》、《夕照寺》、《正陽門下》等,乃至台灣的李敖還寫了本《法源寺》的小説,雖然他沒有搞清法華寺與法源寺的關係,但是地名都是真實存在的。“文革”前創作的北京曲劇《箭桿河邊》中的箭桿河並非虛構。箭桿河在順義區東部,是該地主要排水河。據説當年劇的編導人員和演員曾來此體驗生活,尋找創作靈感。
在自己的作品中,大量使用北京真實的地名,當屬老舍。在他的京味小説中,這種例子很多,並且有了專著來研究。
《北京晚報》上刊登的《日軍如何“毒”害北平》一文揭露了日偽期間日本侵略者如何用鴉片等毒品毒害北平人的史實,這也可以從北京地名中找到佐證。如白廣路附近的德源衚同便是一例。據《宣武區地名志》載,德源衚同原稱峨眉禪林,又有觀音庵、凈土寺之稱。1965年改地名時,定名德源衚同。此地曾是荒地和野墳,“原來住戶不多,1937年以後,住戶逐漸增多,而且多為朝鮮人和日本人,房屋多為日式木質建築,當時改稱德源裏。所居之朝鮮人和日本人多以販賣煙土為生”。當年居住在德源裏的日本人與朝鮮人,並非是正經僑民,而是一些以走私、販毒為業,帶有黑幫社會色彩的“浪人”,同時也是充當侵略者幫兇、打手和告密者的秘密人群。
兒化音是北京話的特點之一,在地名中有所體現。如説城門時,大多門不是兒化音,但東便門、西便門的門,可帶兒化音;公交車説的前門上後門下的門要有兒化音。像鐵門衚同的鐵門要帶兒化音才好聽。北京帶“口”字的地名不少,如菜市口、珠市口、吉市口等,口字要帶兒化音,説起來才有“北京味兒”。前門大柵欄是比較特殊的讀音,但雙柵欄衚同、木柵欄衚同等的柵欄也要帶兒化音才對。
此外,北京還有一些帶“侯”和“伯”的地名,如武定侯(今武定衚同)、廣寧伯街等。這些侯、伯均係明朝的。清代也曾封了幾個異姓公侯如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等,但在北京沒有出現他們封爵後的地名。明代異姓公侯不少,他們的府邸就演變成衚同街巷名稱。東城曾有遂安伯衚同(今已不存在),但還是西城以公爵命名的衚同多。這也是“東富西貴”又一解吧!
地名是歷史遺存。正如作家肖復興所言:“如果沒有這些歷史遺存,一座城市在人們的印象中、想像中、情感中就會化為烏有。一座城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義和價值。”保護歷史遺存是大家義不容辭的責任,同時也應該愛護這種歷史遺存,輕易不要改動。(張雙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