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新桥昔日烟火气

1961年北新桥北口 图片来源 北京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

　　在很多老北京的印象中，北新桥的具体范围一直没有明确记载，它大致范围就是雍和宫大街、东四北大街、东直门内大街、交道口东大街这四条道路组成的十字路口这一带。实际上，在历史典籍中，关于北新桥的记载也非常少，查阅众多资料得知，这里元朝称“兴桥”，明朝称绒家务角头，清宣统时称北新桥，然后一直沿用至今。

　　我出生在这一片，也是在这里长大，对这一片记忆颇深。在我印象中，北新桥十字路口东西南北各200米左右，都属于人们所说的北新桥区域。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这个十字路口东西向道路，沿街商店很少，而南北向道路沿街商店比较多。

　　在北新桥北段，即雍和宫大街的南段，路东和路西两边，从南向北有很多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商铺。比如，路西有北新桥食品店（俗称黄门）、裁缝店（私人开办）、久光照相馆、信托商店、北新中药店、修鞋店、北新桥理发馆、建华服装厂以及修理铺等。

　　路东有大家熟知的风华服装店、北新桥饭馆（俗称妇女食堂、后改为明华烧麦馆）、菜店、雍和宫副食基层店（三副食）、酒铺以及雍和宫二副食店等。

　　这些店铺我都去过，印象比较深的要数久光照相馆。它坐落在马路西侧高高的台阶上，红门脸儿、带橱窗，橱窗面摆着很多肖像照片。我一周岁生日照就是在那里拍的，戴着海军帽、骑着大公鸡。长大后，有一次，姥姥打算带我的三位姨去那里拍照，她们谈话被我听到了，我就悄悄地跟着她们，结果又蹭了一张合影，乐得我眼睛眯成一条缝。巧合的是，我小学有个女同学就住在照相馆的后面，原来她爸爸就是照相馆的老板。直到现在好像还记得她的模样：胳膊长、腿长、脖子长、脑袋小，标准的美人坯子。

　　那个时候，这条街上有家小吃店特别热闹，它的炸糕是现炸现卖，买炸糕的人就在锅边排队，看着炸糕在滚烫的油锅里翻滚，格外诱人。接过炸糕，咬一口，薄皮大馅、外焦里嫩，非常好吃，如今我还记忆犹新。这条街上，还有一位卖面茶、豆腐脑的师傅，他动作娴熟，左手拿碗，右手握勺，盛上面茶、浇上芝麻酱、撒上芝麻盐，瞬间搞定。按照习俗，老北京人喝面茶不用勺，边喝边转手中的碗。他做的豆腐脑也好吃，软软的豆腐脑入口爽滑，加上黄花、木耳、肉末打卤，很有嚼头。

　　小时候我偶尔也进药店买药，看到抓中药的感觉很新奇，许多小木抽屉组成一面墙，每个抽屉装着不同的药，当时想，等长大了干这个工作也不错。

　　在北新桥南段，即东四北大街的北段，同样非常热闹。路东和路西也有很多店铺，比如路西有北新桥冷饮店、北新桥自行车修理部、文具店、北新桥五金批发商店、新华书店、菜店、副食店等。

　　路东则有兴荣餐馆（居德林素菜厅）、北新桥食品商场、北新桥浴池、北新桥邮局、北新桥日杂商店、北方照相馆、北新桥茶叶店（吴裕泰茶庄总店）以及棺材铺（后改为火车票代售点）等。

　　北新桥冷饮店的白瓷瓶酸奶，两毛六一瓶，我也偶尔去买。作为小学生，文具店、新华书店、北新桥邮局经常去，去那里买东西、寄钱。当时，北新桥浴池也是每个月必去，它夹在北新桥食品商场和理发店之间，通道又长又窄，两个人过都费劲，里面却不小，有好几百平方米。当时，北新桥食品店、北新桥副食基层店比我家胡同口的一家副食店大许多，品种也多，我有时候也会帮大人到这里买鱼、买肉。

　　北新桥的东西侧，店铺相对来说少了一些。在它的西侧，即交道口东大街东段，有北新桥洗衣店、储蓄所、交道口电影院等。小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没有闲钱存。我去储蓄所，主要是帮大人用整钱换成零钱，然后大人把家里的各项开支都分出份来，最后剩下的钱买菜用。有时还把一个月的菜钱分成30份，每天拿出一份来用。

　　交道口电影院是我小时候看电影最多的地方，电影院是1949年后新建的电影院，当时规模很大，两层楼有1200多个座位，而且建筑周边还形成了一个广场，广场东西两边各有一块大的电影广告牌。上小学时，学校离电影院只隔一条胡同，学校组织观看的电影全部在这里放映。当时，我们看的基本是新闻纪录片，如故事片《地雷战》、《地道战》、《列宁在10月》、《列宁在1918》等。中学五年，我读的是北京第21中学（崇实中学），学校也离电影院不远，学校定电影票还是交道口电影院。

　　在北新桥东侧，即东直门内大街的西段，有北新桥粮店、北新桥百货商场等商铺。北新桥粮店每月必去，有时一月还会去好几趟。北新桥百货商场是北新桥一带最大的商家，它把着北新桥十字路口东北角，商场的西面、南面临街，建筑面积大约有1000多平方米。小时候印象最深的是卖布的柜台。售货员帮选好布之后，购买者交了钱，售货员会把钱和布票圈成一捆，抬手放在悬空的铁夹子上夹好，然后用力一推，铁夹子就顺着架设好的钢丝，滑到收款台，等收款台的人处理完后，再把找零推回来。

　　上世纪八十年代，北新桥百货商场翻旧建新，后更名为大华百货公司，百货公司一层变成二层，规模更大了。当时，一层为传统售货，二层为自选商场，实现敞开式售货，这吸引了人们的好奇心。开业时，市民把百货公司围得水泄不通。

　　这条街上，有家北新桥饭馆，它卖的卤煮火烧，是解馋的绝佳美味。师傅先从炖锅里捞出一个火烧（单买6分钱，二两粮票），横着切几刀、竖着切几刀放在碗里，再从锅里捞出一块炖好的肉、大肠等食材，再加上炸豆腐，把这些切好放在火烧上面，最后，将两勺热汤浇在上面，放少许的香菜，爱吃辣的来一点辣椒油。吃过一次卤煮火烧的食客，保准下次还想吃。

　　本世纪初，先是交道口小区危改，拆除了北新桥西南角的店铺，后来为了地铁5号线的建设，拆除了北新桥东北角、东南角的店铺；东城区法院办公大楼建设拆除了北新桥西南角的店铺。至此，北新桥十字路口东西南北各100米左右的原有建筑只留在老人们记忆中了。（魏科）